仿佛银针刺穴般穿透耳膜,像天山上呼号而过的狂风,像从无间地狱传来的恶鬼哭嚎。
陆鸣站在烈火之中,任炙热将他吞没,一遍又一遍鞭笞着他烧焦的血肉,唯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固执的闪烁着星光。
滔天的火光退去,情景交叠,唯有血腥味像是从未散去过一般。
他看见自己如弃子般被人扔在地上,青蓝色剑光流转,生生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微不可闻的痛呼,泄了力而愈发绵软的身体,陆鸣在虚妄中探出手,薄唇开合,他无声的说出两个字:“不要……”
不要……
陆鸣看见,地上那个任人宰割的自己,亦是呢喃着这两个字。
如果时间停在了这一刻,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慌乱中,陆鸣从血流成河的地上,摸索到了一把长剑,他颤颤巍巍的把剑拿起来,手腕上的筋络毫不留情的胀痛起来。
只要挡住这道剑光,只要挡住……
陆鸣咬了咬牙,手背青筋暴起,却只是把剑提到半人的高度。
耳边不合时宜的充斥着不知是谁阴阳怪气的嘲讽:
“我还是喜欢你用剑。”
“怎么,这就拿不住了吗?”
“想砍我的手?你如今还提的起剑吗?”
为什么提不起剑?我怎么会提不起剑?
陆鸣愕然的看着自己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不止的样子好似只要再举高那么一分,就再也握不住了。
“哦,我差点忘了,害你提不起剑的那位不就是你那情郎吗?”
“你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下不去手?”
“你忘了被废去武功,断去筋脉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
蚀骨的疼痛从每一处血肉的缝隙里风吹似的钻出来,蚕食鲸吞似的啃噬着陆鸣那不堪重负的神智。
眼前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背对着陆鸣,辨不清面容。
他拿着一把冰蓝色长剑,一串银链在他腕上熠熠生辉,但他的剑锋却是对准了地上那个动弹不得的自己。
脑海中一个声音纷迭而至杀了他。
杀了他,就不会再有噩梦、不会再有痛苦。杀了他,就能彻底的解脱。
对,杀了他。
陆鸣说服自己一般的点了点头,他两手托起长剑,忍住那从筋骨中传来的让人疯狂的疼痛,对准了这人的后心。
长剑的剑锋触到了他白色的衣衫,只要用力一刺,没有什么难的。
陆鸣咬住自己的下唇,仿佛这样就能盖住筋络上的疼痛,他稳了稳心神,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面前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
陆鸣迟疑的看向男人的侧脸,他看见那人崩的铁紧的下颌,从那里开始一直往下,脖颈和肩脊以□□的角度摆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视线下移,陆鸣心惊的发现男人握着剑柄的指尖竟在发颤。
只是那颤抖太细小,太微不足道,以至于让男人看起来坚毅到近乎绝情。
剑锋紧紧地贴着男人的后心,但陆鸣觉得从心底里脱出一道无形的力道,轻柔慢拽似的扯着他的胳膊,竟让那即将破入男人身体的长剑往后挪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