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暂时取消战事,招贤纳士也告一段落,那大哥准备把自个儿的婚事提上日程,苏家已经等不及了。”他望着一直沉默的二舅道,“青儿,苏家小妹还在痴情的等着你,你好好考虑一下。”
***
远远听到鞭炮声声,鼓乐齐鸣。大舅一身新郎红装,骑在他那匹黑鬃枣红马上,胸前挂了朵大红绢花,神采飞扬,整个人格外俊俏秀逸。他望见等在卫府门口的我们,唇角心修剪过的短髭飞翘起来,灿烂的笑容,堪比一朵盛开的向阳花。
大舅身后,跟着一座棕色八抬大轿,大红绸缎装饰四周。内里身着新娘装,披着红盖头端坐的,就是我未来的大衿娘,禁军校尉苏建的大女儿苏氏。
亲家公苏校尉扶着亲家母苏夫人一路从长安城南的苏宅跟过来,苏夫人捧着丝绢,悲恸地靠在夫君肩头哭泣,头一回嫁女儿的滋味想必真不好受。
中朝官员娶亲,天子命人送来成箱成箱的贺礼,大姨夫送来的也很多,苏氏带来的嫁妆亦是丰厚,加上乱七八糟人等大大小小的礼盒,卫府庭院面积不大,堆积如小山的箱子、瓶瓶罐罐、绸缎花草,令落脚的地方也难找。不过,我还是在这一堆贺礼中成功找到了两个名字“妹夫陈掌”,和“妹陈卫氏”。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个名字如今在这里碰见,竟然如此陌生。陈掌的面孔我已经只记得一个轮廓,而娘亲的面容,永远定格在当年她坐在轿子里,偷偷掀起盖头的那一瞬间记忆。
“去病,怎么在这里发愣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来人是苏建校尉。苏伯父今年四十有三,相貌堂堂,容光焕发。见到我手中的贺帖,他心下了然。
“这酒席你们小孩子估计吃不惯,不如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说着便朝一位蓝衣衫的总角少年招手示意。
“爹爹,你找我有事儿吗?”蓝衫少年一蹦三跳地绕过那些小山似的贺礼,来到我二人面前。
“武儿,爹爹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苏伯父拍拍少年的头,转身笑呵呵地对我说,“这是犬子,单名一个‘武’字,今年九岁。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让他喊你一声表哥,你俩年纪差不多大,应该能玩到一块儿去。”
我望着眼前这个总角少年,心中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来。九岁,说明他和我在太原的那个弟弟陈宣一般大。当年的那个小哭包陈宣,如今应是也长成苏武这么高的个头儿了吧。
“霍去病表哥,我听说过你!是你把主父偃打呜嗯嗯”一回神,就听得苏武正大肆宣扬我的糗事,赶紧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巴。
“好啦,不说了不说了。”苏武被我捂着嘴拖离是非之地,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试图咬我的手掌心。
“你怎么知道主父偃的事?”我拽了他的衣领,故作严肃。这事儿我的几个舅父我都瞒的很好,韩太师也并没有去卫府或公主府告状。
“张贺,表哥认识吧?”苏武笑出两颗虎牙,“我俩以前是同学,一起在城南杜县的私塾读书。主父偃招门客讲学那阵子,张贺经常带人去凑热闹,表哥你现在在我们杜县私塾已经是名人了。”
“滚!”我转身欲把这个无忧无虑地痴笑的小疯子甩掉。
甫一回头,眼前的一幕令我呼吸一滞,双脚像灌了铅,再也迈不开步伐。
二舅坐于酒席之中,双颊微醺,双目微微泛着迷蒙的酒气。对面落坐了一位我不认识的姊姊,约么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上好材质的丝绸襦裙,一头及腰乌发,唇上一抹朱丹。
她手中举了一杯酒,望着二舅,嘴角噙笑,面若桃花。两人并未言语,目光每每对上,却仿佛有电光火石,一瞬间来来回回。
“表哥在看什么?”苏武凑过来,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啊,那位是我二姊,单名一个‘葭’字。”
不知盯着看了多久,等我回目光,苏武那张委屈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表哥,你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