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的冬天,可能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最为伤痛的时候。整个美国,或者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次贷危机的阴影下,天天都能听到哪一个知名公司或银行又面临破产的消息,股市狂跌,失业率飙升,硅谷也不好过,但是起初,这场灾难并没有给还年轻的董黎带来影响。
他所就职的创业公司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二十三岁的董黎只关心技术,对经济一窍不通。他有一天带着忧虑之色询问褚风,褚风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就算公司倒闭了,我还养的起你。”
董黎拍掉他的爪子:“我是一个拥有硕士学位的男人,自力更生是我在这个社会的立足之本。”
褚风摊手:“谁知道呢,现在斯坦福的博士都在西雅图开出租车。”
“那也不需要雇主对我的生计负责任好吧!”
褚风抓住他的手,还是笑眯眯的:“就是雇主吗,你每天上班的时候蹭的谁的顺风车?”
董黎的神色变得有一点不知所措,褚风叹了一口气,看了眼手表:“我得赶去机场了,把耳朵准备好,回来有话跟你说。”
董黎看着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现在说不行么,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褚风摇摇头:“现在不行哦,我还有场硬仗要打。放心,我过年之前肯定回来。和家里一群遗老遗少们一起过年有什么意思。”
他最后趁机又飞快地挠了一下董黎的耳朵,张扬地笑着走掉了:“等我回来啊!”
董黎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还残存着对方温度的手。他抬起头来,对褚蕴说:“他没有回来。因为公司的某个股东用公司的资产做抵押去购买了大量担保债务凭证,在金融风暴里血本无归。在那种低迷的经济环境下,我们绝对不可能再撑下去了。褚风,作为公司的ceo,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在雨夜里把车开进了太平洋。”
他眼睛血红地看着褚蕴,而语调还是淡淡的:“你以为我他妈好过吗?他要说的话,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杜少陵说,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所以请你,放过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吧,毕竟一切,说到底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女孩,突然笑出了声:“董黎,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哥是自杀身亡的?”
“我哥返程之后,就没有过任何通讯记录了。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情确实是那天晚上被曝出来的,但是我哥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天,他是为了赶在你生日前回到旧金山,才超速行驶导致失事的。我现在就可以联系at&t和geico,调取当年的电话单和保险公司报告给你看。”
她的声音好听地像雨滴打在刀刃上,慢条斯理地拉出一道血痕:“毕竟,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怎么会特意给自己的暗恋对象买生日蛋糕?”
董黎一直冷静的表情出现了动摇的痕迹,他伸出一只手,推回一旁李汐子焦急递来的止痛药:“当年在公司里,最先发现财务有问题的人,正好是当时新上任的首席财务官,据说也是他第一时间通知了褚风。”
“那个人是当时刚刚mba毕业的……”
“甄长宇。”
说完这三个字,他好像被一个北欧童话里的灵抽光了世界里所有的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