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加了又加,而此刻皇上正把裹着貂裘的珍妃抱在怀里,一边批改奏章。
“皇上,您这样传出去,他们又该讨伐臣妾了。”
“管那些顽臣做甚,”南夏皇不以为意,把珍妃冰冷的脚藏进裘中。
珍妃轻轻抚上南夏皇鬓间的白发,
“朕又老了些。”
“不,皇上九五之尊,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唉,爱妃,倘若朕不当这九五之尊了呢?”
珍妃一把夺过批章的御笔甩在地上,“那便不当了罢”,又把头往南夏皇怀中拱了拱,
“他们说朕无能。可朕又何曾想当皇上呢。当年夺权之激烈,母妃为朕杀出一条血路,整个后宫子嗣就剩下了才没几岁的祁佑,祁明,祁烨。”提到祁明,南夏皇又很是感伤,
“皇上不要难过,明王是乱臣贼子,该死。”
“朕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可是看到母妃的眼睛,朕不敢说不。登基不久母妃便也去了,朕哭了三天没去上朝,群臣便议论了三天,说朕没用。”
“不,我的皇上,您通音律,晓字画,才情过人。臣妾敢说您是南夏皇族血脉中,最才华横溢的独独一人。”
没有一个国家会需要一个通音律晓字画的皇帝,南夏皇明白,但是有珍妃这句话,感慨有生之年能得这一红颜知己足矣。
玉灵山
浮云观外,确切地说是山下的平阳城,很是热闹。总把新桃换旧符,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
除夕放了弟子回家,偌大的浮云观很是冷清。
耳边可听见烟火爆裂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桃满,你怎么不去看烟花啊。”
“切,就那么点破火,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崔眠知道桃满很想看,碍于自己看不到……
“桃满,我想看。”
“得了吧你,你个瞎子能看啥?”
“听,我听听声音总行了吧,满爷,带路!”
这声满爷,叫的桃满浑身舒畅,便领了崔眠去到玉灵山的顶峰,那里建有一座亭子,能俯瞰整个平阳城。
“哇塞,好看耶!”桃满呼出声,却又下意识去看崔眠,崔眠好像知道他想什么,对他说:“无妨。”
崔眠很喜欢烟火,那些小火苗绚烂多,美丽易逝。他现在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画面,一束火光升空,炸开,照亮了一片,这边还没消逝,那边又绽放,重重叠叠,五斑斓……这个画面,是京城里夜空,京城里的烟花,京城……不知道那个书生此刻是在城西那个书房伏案苦读呢,还是抬头望天……
回忆,控制不住:
那晚,崔眠还在为扔刀的事置气,假意不和文君说话便要离开,
“恭喜啊,崔公子。”
这声崔公子,让崔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文君很久以来都叫他小眠的,
“恭喜什么?”崔眠的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
“不必再与文某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哦?”
“我从萧炎那里得知,若不是这次考试徇私舞弊者众多,取消了成绩,我文君本是当朝状元。烨王弃你如敝履,而你甘愿来栖息于我,定是有利可图,只等有朝一日借着我飞黄腾达,你可再享富贵荣华吧。”
崔眠的上牙咬着下牙,面上无任何波澜,
文君停顿了会儿,又道:“崔公子,不要再利用我了,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也要名节。你有副出众皮囊,又有颗玲珑心,一介书生配不上你。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救你,只当还这几个月来你朝夕相伴的情。滚出我家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名节”,“我家”,“配不上”文君可以这样和他说话,他怎么能……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