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话声由面前传来,低低熨进她耳里,“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大臣叫张敞,与妻子感情甚好,常替她画眉毛。其他官员多嘴告到皇帝老儿跟前,皇帝问起张敞,张敞回答:‘皇上,臣听说闺房里的私事有比画眉更亲昵的。’他说的私事,好比昨夜我压着干的坏事。”
赵野讲故事口气还算规矩,猝然掉转话锋,原婉然实时记起他夜里如何紧抱自己厮缠,不由热了耳根,睁眼嗔去。
赵野已恢复本来肤色,天光下白得发亮,俊美英挺的面孔因而倍显致;含笑微弯的眸子眼神邪邃,似两把锋利钩子,死死勾锢任何投来的目光。
原婉然一时忘了言语。
“不喜欢我压?”赵野放下眉笔打量她眉型,顺口道:“行,下回换在上头。”
原婉然耳根那点红漫上粉腮,“这,怎么可以……”妻子压倒丈夫行房事,按说是倒了夫纲。
赵野明白她心思,微轩眉道:“让骑我身上,又不是骑我头上。”忽然一脸坏相,“想玩后一样也成。”
原婉然无须问“骑头上”怎么个行动章法,料知事涉狎邪,红脸轻拍丈夫腿上一下,“没正经。”
“结发夫妻行周公之礼,哪里不正经?”赵野微笑,将蘸湿的胭脂棉花送至妻子唇前。
原婉然张嘴抿了抿胭脂,接过赵野递来的镜子一照,面露惊喜。
赵野毛遂自荐替她梳妆,她曾经担心给画成大花脸,谁料到画出的妆容素雅天然,比她自个儿动手强上几分。
原婉然叹道:“你手真巧。”
“相公练过的。天香阁女子多,我记事起便把替姨娘化妆当游戏玩。”赵野拾胭脂水粉,笑说:“五岁开蒙识字,恰好阁里一个小姨拿下京城百媚的状元,喊我给她上妆庆贺庆贺,我在她额上画了个‘王’字。”
花国状元好端端一个美人儿,额心顶着“王”字,原婉然思及那情景,掌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这人,二十一天不出鸡坏蛋。”
“红木当柴烧不识货。”赵野轻捏她耳朵,“我那王字横三划疏密有致,从容潇洒,竖一划顶天立地,气吞山河。”
“是是是,”原婉然笑问:“小姨欣赏你的手艺吗?”
“她嘛,笑得可亲切了,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当还以颜色,方合礼数’,拿相公屁股当鼓,奏了一曲《兰陵王入阵曲》。”
原婉然将赵野原话前后连贯,推度“来而不往非礼也”、“兰陵王入阵曲”都说的什么,笑里带着诧异。
“我们乡下打孩子便是打孩子,天香阁好讲究,又讲道理又谈音律。”
“客人斯文,店随客转,阁里人便也文诌诌。该出门了,头一日上工,早些到场。”
这日起,原婉然进顾记绣庄旗下的绣坊工作,赵野在住家附近车铺租了骡车接送她。
顾记绣坊开设于丁字胡同,胡同地如其名,纵横两条路交集作丁字形,绣坊座落在横路那头,大门口正对纵路。
绣坊地方僻静,加以离开工时辰尚早,原婉然到时,路上就她们夫妻俩。
她在赵野扶持下下车,见绣坊一叶门扉大开,后头庭院深深,想到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