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在跟我不断地重温记忆,通过反复地确认来找到安全感,确认自己活在现实和梦境里。”
厉栾垂了眸子,声音依旧沙哑:“我梦见了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隐约觉得楼上有动静。”
“嗯。”
“我以为是爸爸又在和下属还是同僚们开会,就光着脚上去看。”
“嗯。”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好,明显是来的人太多,而且还没有到齐。”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所有的人,都是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长辈,都是说话和蔼做事沉稳的长辈。”
“他们在自顾自的开会和交谈,一个女孩跪在那里。”
人们来来往往,仿佛根本看不见她一样。
可是那个女孩,她卑微又无助的跪在角落里,仿佛在祈求着什么。
大概是跪了太久的缘故,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抖。
“看背影,她和我一样大,皮肤苍白而身体瘦弱。”
她的爸爸妈妈呢?看到她这样子,她的爸爸妈妈不会心疼吗?
她是不是来求他们救救谁的,可为什么没有人看她一眼?
柳恣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又问道:“只梦到了这些吗。”
厉栾说完这些,就仿佛已经耗尽了力气般握着桌沿半晌不敢动。
她不住的下意识地深呼吸着,想把那房间里父亲的侧脸忘掉,可根本无济于事。
“你活在现实里。那些都是过去十几年的事情了。”
柳恣又敲了敲桌沿,清脆的瓷器撞击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梦到了这些吗。”
厉栾每一次找柳恣,都像是在把心里的脓汁给挤出来。
她随着时间不断地成长,也不断地在理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很愧疚……”她喃喃道:“我不明白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跟奴仆一样长跪着祈求着什么,跪着得多疼啊……”
柳恣并没有被她纷乱的思绪带走,声音依旧清醒而冷静:“厉栾,你从你的愧疚和痛苦里醒过来。”
“你只梦到了这些吗。”
“不,我还梦到了我的母亲。”
那面容姣好的女人闭了眼睛,梦呓一般的喃喃道:“我问她她为什么不救救那个小女孩,怎么每个人经过她的时候都无动于衷,甚至不扶她起来。”
柳恣早就陪她重温了这个场景无数遍,只再一次的询问道:“你母亲的回答呢?”
“她想求的,没有人帮得了。”厉栾闭着眼睛道:“你还小,不要管这些事情,都忘掉吧。”
说的就好像忘得掉似的。
她哪怕只是目睹了这偶然的一幕,都会痛苦到这种地步。
那个女孩子,她后来怎样了?
她在为谁求着什么?
“好了,醒过来。”柳恣敲了敲瓷器,冷声道:“你现在活在现实里,现在观察附近事物的颜色和形状,把自己从梦境的状态里拉回来。”
厉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只苦笑着深呼吸清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