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了里昂。
忽然想起什么,约瑟夫尝试着为这种种的疑点整合出一个合理的起由。
“我想我应该没有记错,这个人,艾德里安,也是脚踝也受伤了。”
不是疑问句,约瑟夫直勾勾地盯住安德烈,他在质问他。
“只是个巧合!”咬咬牙,里昂抢话道。
“是我……长官,没错……是我受伤了,这段时间一直拜托安德烈照护我,我才活了下来。”
约瑟夫脸色低沉,他可以选择相信安德烈,事情便这么过去。他也可以深究到底,去搞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遭,围簇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知道,这里即将有一场好戏开演。见血的公然处刑,大快人心的复仇。
“好吧。”
许久,约瑟夫开口。
就像是等来了审判的结果,约瑟夫靠近安德烈,说:“看看周围,你知道你该怎么做……拿好枪,上去,给这个德国佬一个子弹,一切结束。”
“拿、住!”
重申一遍,约瑟夫提提手枪。
“安德烈,求求你……”里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紧张地发颤。
僵持中的沉默,而后,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安德烈身上的气焰消失殆尽。
他摸上枪,握住。
“很好……”
交出枪,约瑟夫避让了开来。
一旁,其余的美国兵也默许了这样的处置办法,他们互相递用火柴,为这冗慢的场面续上了一支烟。
“来一根?”一个美国兵凑近,扶住约瑟夫的肩膀,递来了烟盒。
正准备推拒掉,这时,一片嘘声响起。
约瑟夫看过去,转眼之间,安德烈跌进了圈内。
有一人,又或许是两人,在他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枪也随即甩落在到地面上。
安德烈恶狠狠地望回去,继而又吞忍了下来。
“捡起来!”
“你还犹豫什么?!”
“杀了这个纳粹!”
“……”
声音四面八方涌来,聒噪他的耳廓。
头部阵阵麻疼,安德烈单手扶住脑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弯腰,抓起了枪。
为什么?
为什么……艾德里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既然决意离开,为何又要留下那一吻?
他可以恨他,恨他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但是不要让他思念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再痛苦一辈子。
伴随靠近,嗳嗳的视线里,那张面孔变得清晰起来。
是他喜欢的样子。
一如那落雨的一日,他拿枪指起了他。在他的脸上闪过惊讶、惶恐,但又很快地转为了平淡。
他质问他,逼近他,他扑向他拥住他,他夺下了他的枪,他拆穿了他所有的谎言……
如不是遇见他,他依然无法直面自身的罪错,他还是会那么地害怕死亡……
佝偻身躯,他卧在地上,主动垂下了头颅。
沾血的金发,迎对着漆黑的枪口。
泪砸落进泥沙里,一滴又一滴。
他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第42章诀别
沿幽寂的小径往西走,走过二、三十分钟,越过一片莽茂的丛林,便可以看见缓斜的屋顶。
停在梧桐旁,静视片刻,安德烈仰起头。
彼方是白昼的天,无云也无鸟儿飞过,它白得空无一切,就像是黑夜单调的反色。而在脚下、身周,无论石路还是草木,均是浑黑的黑色,黑得噬尽了所有,只留下剪影般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