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再或许,只是浅眠了几十分钟而已。
确定的是,他做了一个梦,一段并不久远的记忆,却在此时化成了梦魇。
“坍塌?唔,偶尔也会发生。”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上,佩戴有一枚德意志之鹰银戒。
摸起威士忌酒杯,晶莹的冰块“咣当”跃进,棕黄色的酒倾漫。
“起因是埋药位置不当,崖体中部截断,上部悬空,赶上下雨便坍塌了。已经……”
“来一杯吗?”
没等副官汇报完毕,克莱舒曼上尉又从杯托上取落一个酒杯。
用夹子在冰桶里翻翻,衔出一颗冰块。
拒绝不得。
“谢谢。”
艾德里安恭敬地接过。
抿上一口,克莱舒曼踱到窗沿,瞰看底层成排移动的犯人,只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死了几个?”
“死亡八人,另还有五名囚犯受伤。”
“嗯,还好,损失不算严重。”点点头,像是还满意这个结果。
“还是那么办吧,西克特。”
艾德里安心里一紧。
“……送他们去纳茨韦勒。”克莱舒曼瞥瞥杯内,将剩余的一饮而尽。
巴迪斯特格林、艾布特亨利、亚特伍德本坎通纳……档案室内,艾德里安找出名册,翻到对应的档案页。
蓝眸在泛黄的纸张上轻掠。
照片一栏有时会有张半身照,而有的,仅仅只有一串名字和零碎的记载。
来自何地,法兰西?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又或是从哪个集中营转移过来,沙兰?圣迪耶?还是温特斯多夫?……
掰开活页环,艾德里安将它们一一取下。
整齐,放入资料袋,艾德里安起身。
把名册放回原来的位置,踱到门口,按下门旁的开关,偌大的档案室,再次变得无比地漆黑,他这才拉上铁栅门离去。
“玛索医生。”
夜里,艾德里安赶到医务室。
值班的女医生肩披白卦,鼻梁上架着一副细巧的金丝眼镜,有些懒倦。
“晚上好,中尉。”
透过镜片,她眯眼看向艾德里安,掩掩衣衫。
“情况怎么样了?”
玛索摇头,说:“一直在哭叫,我实在受不了,给他打了两个剂量的镇定针。”
“其他几个人呢?”
“都不算是轻伤,那个十七八岁的脊椎受损,大概要瘫痪了。另外几个手骨折、腿骨折……”她抬眼,又道:“当然了,没那么容易养好。”
“好,我知道了。”
每一次发生这种事,艾德里安都感到无比地厌烦,他宁愿玛索告诉他,这些人受重伤,撑不到天亮,他们无能为力。
“长官……长官!请给他截肢吧!”
进到病房里,一个原本坐在墙脚的囚犯,忽然蹿起身来。
越过他的身体,艾德里安看向病床上,那个下肢坏死的犯人。
不知神志是否还清醒,那人眼睑半垂,静静地睥视艾德里安,像是已不报希望。
艾德里安回头,看了一眼玛索医生。
她只是在摇头。
“求求你了长官,救救我的兄弟吧,他还想活下去!”
跪下,扯住艾德里安的衣服。
“听着,巴迪斯特。”
攒攒眉,艾德里安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