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景色,这一草一木,亮丽却也柔和,涤荡着人心。艾德里安凝看风景,凝望着囿在这片景致之中的安德烈。
感到一切既真实又虚幻,而眼前这个人,又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呢?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里,他却在一栋小屋里豢养起了一名纳粹军官。栓绑上链条,定时投予食物与水,偶尔关切他的身体状况,偶尔,也诘难他侵犯他。
不过更多时候,俩人便像这样缄默、相顾无言,气氛微妙、尴尬还夹带有一丝窒息感。
即使是因为憎恶,即便是出于报复心理,也终究会有厌倦一日。且那一日,并不会太遥远。
最终的最终,他还是会将他交给盟军吗?
他无法深询,有时候适当的沉默,点到为止的应对方式,或许才是最好的。
第21章私刑(二)
坦卡特狭窄的旧城区街巷间曾挖凿有数口水井,自城市搭建起自来水网,它们便被渐渐荒弃了。
人们拆掉辘轳,在井口处蒙封上纱网,十多年间,上面积攒满了落叶、生活垃圾等各式各样的杂物。
最近这几天天气晴好,没再降雨降雪,用水问题逐渐凸显,于是市民们便想起了那被遗弃在城市一隅的几个水井,他们清理井口,撬开网,并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汲水桶,重新使用上了井水。
几天前储备的雨水很快见了空,剩余的也是浑浊不清,安德烈与艾德里安一人两三口,喝完后,他便提拎个空桶去市区找水了。
到达时井前已排起长队,去除辘轳,汲水变得既时又耗力。
一对白发老人家战战兢兢地在井口前忙了半天,每次舀一小桶,来回数次也不见满,后排的人忍不住探出身来看情况,他们焦躁而又不得不耐下性子等候。
这比排队拿粮要慢得多了。
安德烈怀抱双臂,同样闷闷地排队。在与之相隔两三个人的位置上,有个男人翻翻衣兜,掏出了根烟点燃,蔓至的烟香,令安德烈喉咙发痒。
正思考用什么办法能向他要来一根,不远处出现了骚动。
昏沉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左侧。
几个平民模样的男女,正押送两名德国逃兵走向北角的一颗树干庞硕的橡树。
为首的是一名体态臃肿的妇人,她撸卷起袖子,狠狠地揪着穿着德军制服的男人的头发,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什么,声音尖锐。
德国人不得已弯腰,低垂下脑袋,以适应这扭曲的姿势。
他无法反抗也无力抗拒,在来到这里之前,很显然便已经历经了一场残酷的殴打。脸上、身上青紫不一,浆状的半凝固的血液黏在皮肤深深的褶皱中,在煦阳的映照下,尤为灼目。
他步子蹒跚,腰部有一圈晕开的血污,可能还受到了刀伤,而头顶的那一抹惹眼的金发,令安德烈的心脏猛然颤跳。
安德烈直直地看着那个德国人,哪怕个头身型全然不符,他还是定眼看着,眼皮都没眨动一下。
随同在妇人身后的青年人押着另一名德国士兵,那士兵的模样看起来稚嫩多了,被人挟制住肩膀,他呜呜咽咽,用哭腔说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德语。
没有给予过多喘息,甚至是忏悔的时间,麻绳绕上橡树的枝干,一圈接而一圈,末了,打上一个环形结扣,他们重重地扯扯,试了试结实度。
士兵见状吓惨了脸,胯间尿湿一片,顺裤筒淌落,渗流进了苔藓泥土。
这时,人群里爆发出了笑声。
骚乱引起了美军的注意,几个扛枪的美国大兵踱近,他们嘴里咬着烟,接耳说了些什么,然而看模样,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上前干涉,一个两个抱臂驻足观望。
其实事态已再清楚不过了,几个愤怒的法国平民逮住了藏匿的德国士兵,一阵殴打发泄过后,他们准备行使名为“复仇”的权力。
千千万万的法国人,死于由德国人挑起的战争之中,法兰西大陆上,历经了长达五年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们相信,德国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