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你知道一个人如果不吃东西只喝水,最多能坚持多久吗?”
边问,安德烈的手伸了过来,将艾德里安桌前的那份罐头夺走。
艾德里安错愕,他放下餐叉,靠到椅背上,很是不满。
“答案是四至七个星期。有时稍微饿一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德烈就这么在他的面前,兀自吃了起来。
难道是刚才的那席话触怒了安德烈?他不该挑剔食物的冷热?还是,安德烈原本就没打算让他进食?
“何况,你们一点都不懂得珍惜食物。从没挨过饿吗?嗯?”
安德烈将罐头抠刮得一干二净。
艾德里安明白了。
长时间的沉默,唯有安德烈咀嚼食物的声音。
起先这份罐头的确是留给艾德里安的,安德烈并没有在食物上刁难人的想法。
然而这些德国刽子手,真的有资格跟他们平等地享用食物吗?
大把大把的法国人,仍在历经饥馁与寒冻。为了一口食物,男人厮斗,女人则出卖肉体。
他们一把火烧烬了麦田、粮仓,拍拍屁股就走人,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如不是,战争结束后首迎的这个冬季,又怎会这般漫长难捱?
艾德里安伸手,捻上安德烈餐盘底下的餐巾一角。
这个动作可不优雅,他抽了又抽,双层瓷盘被扯得乱颤。
就像是在向安德烈抗议着什么。
掩掩嘴唇,艾德里安说:“谢谢你带回来的晚餐,总之,味道不错。”
安德烈愣住。
餐巾被揉抓成褶皱的一团,掷放在了餐桌上。艾德里安撑扶住桌椅站起身,挪向沙发。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情景,他卧躺在沙发上,不再与安德烈多说一句话。
清洗完餐具,窗外天际已披满晚霞,冬季里的白天总是稍纵即逝,很快,周遭就将会再次沉沦于黑暗之中。
掖好门,安德烈踱至围椅旁,搭腿坐下。他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凝看起天花板上的吊扇灯。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浮现,客厅内传来了几声异响。
室内光线已黯淡了许多,眯眼看去,沙发间,艾德里安睡得并不安宁,他捧抱腹部来回翻转,那阵肠鸣便是从他的肚中传来的。
安德烈也没完全吃饱,听到这声音更感烦闷。
很饿吧?饿得十分难受吧?
起身靠近,见艾德里安眉间攒出几道浅浅的褶皱,他又出了汗,碎发有些湿黏地贴在脸庞。
伸手抹抹,顺便擦却了一些血渍。
面颊总算洁净了些,指尖掠抚过眉梢、眼窝、脸颊……触感湿且冰凉,他看起来,有些不妙。
想起了什么,安德烈上拉起艾德里安的左裤脚,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布条间渗流出凝结成块的深色血污,前天夜里那样折腾,伤口难会被撕裂。
抬手放在艾德里安肩峰,想想,又放弃了唤醒他的想法。
拿来一床厚毛毯,摊开盖在了艾德里安的身上。
第17章酒(一)
又是照例派发赈粮的一日。
在硬纸板上划了几笔,约瑟夫把住颈后,侧侧脑袋。
昨天夜里,手电就着蜡烛,数个美国士兵凑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扑克牌,还有人不知从哪带回来的法国小妞,玩了没一会儿,就脱掉衣服在一旁做了起来。
通宵到后半夜,睡的睡,吐的吐,有的人干脆就地解手,醒来后,房间里弥漫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逃逸般,约瑟夫捂紧鼻子,拾起外套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