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现在,依然浑身僵酸。
这样的日子,逐渐磨损掉了他的耐性与心情。
他们打了胜仗,法国光复,现时,新政府也派兵入驻坦卡特,可撤军的命令却依旧迟迟未下达。
眼下,唯一站得住脚的推测是上级打算乘胜追击。届时能够联合英军、苏军等多面夹攻,长驱直达德意志腹地,将希特勒打得落花流水、彻底败服,便暂时按兵不动了。
战争可能真的快要结束了。
两年之间,轴心国分崩离析,意大利、匈牙利、保加利亚等纷纷倒戈,独独孤守在欧亚两陆的德日两国也是朝夕难保、自顾不暇。
太平洋战场上失利,日军被逼退近日本岛本岛,而他们,正驻扎在与德国接壤的法兰西边界,只等着一声令下……
“来一根吧?”
身旁,下士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放在了约瑟夫的唇上,又护火点燃。
这时能纾解情绪的,也就唯有这产自大西洋彼岸的“luckystrike”香烟了,它寓意着好运头与胜利。
嘬了口烟,约瑟夫看队伍前侧随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上午好,长官。”
朝铁坦下徐吐烟气,约瑟夫问:“你的那个伙伴还活着吗?嗯?”
“当然,托您的福。他表示感谢,并称赞味道不错。”安德烈微笑。
约瑟夫提提眉,转头对身旁的下士说了句话。
下士点点头,安德烈见他弯腰从麻袋里掏出两个粘黏泥土的土豆。
递给安德烈后,打打手,拍却了掌间的泥污。
转转手中的土豆,指腹摸到凸起的短芽。
“需要救济的人远远超出预期,知道吗?”见安德烈发闷,约瑟夫随口道,又说:“何况还有些聪明人,编了一些自以为无伤大雅的谎言,就为了多混一份口粮。”
语毕,旁听的下士也附和着笑了。
不以为意,安德烈保持一贯的笑容,问道:“长官,您手头上有消炎类的药粉吗?我朋友的伤势有些不妙。”
约瑟夫与下士互看了一眼。
接着,那下士跨近一步,半蹲在坦克前端,与安德烈对视,说:“没,但这里还有昨夜喝剩下来一点朗姆酒,你要吗?”
提拎起半空的茶色酒瓶,在安德烈眼前晃了晃。
归来时,约莫是下午三点钟,室外晴好,艾德里安卧在沙发间,见安德烈绕到屋后,蹲在斑驳的树影下,于杂物堆前左右翻掀,不久,竟然拖曳出一个野炊用的炭火盆。
进屋后,他径直走入书房,抽出几本德文书,将它们逐页撕下,揉成团,堆放到火盆里。
这时,安德烈正盘腿坐在地板上,浸水后,拿小刀剜掉土豆上的芽根。
削净了,观察下,内肉是正常的浅黄色,于是将它们切成小块,用叉签串起,划了一根火柴掷进纸堆里。
很快,火势就起来了。
凝看那炙热的火舌小一会儿,安德烈撑起身,挪凑了过去。
烘烤着掌心,周身也随之变暖。
安德烈抬眼看看,见艾德里安纸白的脸颊逐渐显现出了血色。火光映上他崎峭的五官,镀出一抹黯淡的暖橘色。
不由地,回想起那无数个业已逝去的安息日夜晚,七头蜡烛旁,宁谧柔软的时光。
“需要我搭把手吗?”回过神来,艾德里安已经在注视着他了。
安德烈将铁叉交到他的手里,附道:“烤熟点,这土豆发芽了。”
“嗯,知道。”
踱去灶台,往盘子里撒倒了点盐和黑胡椒。
这便是他们这一日里的唯一一餐。烤土豆蘸着盐和胡椒粉,就味道来说,也不赖。
“你不吃吗?”食物已经放到他手里,艾德里安竟然也不懂得先吃为快。
将蘸料摆在两手之间,安德烈坐了回去。
表情变得柔和起来,艾德里安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