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沐在它身上,此时有了阳光的触感。
安德烈将它翻转,穿上,整整衣领,再依次别上纽扣。
“……要去哪里?”
“城里。”
德军溃败撤逃后,坦卡特市区大概已被盟军或法军接管了。
艾德里安看向安德烈,见他神色淡漠,穿整好衣物,又走向了流理台。
“……去做什么?”
迟疑了一下,安德烈回说:“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找食物。”
艾德里安稍稍释然。
“安德烈……”
“嗯?”
“我渴了,水……也给我喝点吧。”
安德烈提眉。假使艾德里安不这个开口,他应该就会这么一走了之。毕竟,昨日他的好意都被径直忽略过了。
倒了一杯,走近蹲下身,喂艾德里安喝水。
干涸的唇,被水浸湿,恢复了它的润泽。
看向艾德里安唇缘,那里有一圈明显的淤痕,略有些红肿。昨日看它还是红紫色的,现在再看,颜色已经正常多了。
不由地,回想起那与腥锈血味混同一体柔软的触感。
“你……!”
只给予两、三口,安德烈移开了杯口。
“不能喝太多,等下我不在这屋里,你要是想方便了怎么办?”
遂将剩余的水一滴不漏喝尽。
“安德烈!”
艾德里安的表情,实在是有趣。走往市区途中,安德烈仍然在回味。
一路走来,坦卡特的郊野依旧是一派荒败的景象。
除去几只稍停在树桠上的冬鸟,安德烈就没看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拾起路旁的石块,朝光秃秃的树上掷去,落了空,仅有的鸟儿也扑棱翅膀四散。
靠近市区,两侧的物景才渐渐明亮起来,安德烈看见一对年轻的妇人,正跪在浅浅的花圃,用她们纤细的指头掰折野花。
那种即使在寒冬之际,也会破土而出的白色小野菊。妇人将它们采成一束,抖落泥土,放在铺开的方格布上。
周遭的野花就这般被薅得只剩下零零星星。
注意到安德烈,她们眯起眼,投射来不甚友好的目光。
安德烈只好匆匆离开。
绝大多数人选择在坦卡特市区过冬,街巷间的长椅上、枯竭的喷泉池边、崩塌的楼屋前的矮阶上……可见一个个颓丧而又百无聊赖的身影。
一个星期了,人们跟这座城市一样,陷入了混沌与虚无之中。
第15章食物(二)
绕到城西的小广场上,远远便瞥见一条长蛇阵般的队伍,美国大兵正以装甲铁坦为踞高点,向饥馑的民众派发食物。
降了两天的绵绵冬雨,许多人都没讨到食物。所以这时候,排起的队伍出奇得长。
跨座在坦克前端,叫约瑟夫的美国人,嘴里叼着根卷烟,说话时,烟头随之一上一下。
他偏头,对左侧的下士说:“罐头、30克奶粉。”
铁坦底下,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女人,她不懂英语,用手指胡乱比划了一通,继而托了托怀里的婴儿。
当士兵将两种食物一并交到她手里时,女人面露惊喜,随即将袋装奶粉掖进了襁褓里。
女人离开后,安德烈顺延了上去。
“您好,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