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议深深埋着头,只能祈祷这位爷今天心情尚可:“回殿下,小人瞧见了。”
“好极,你可瞧见它先中的是哪一支箭?”
吴议舌头一滞,刚想开口,脑袋便被那支马鞭轻轻按下。
“弘哥哥!”
少年朝背向他的方向微微欠身,吴议心里一沉,原来刚才太过紧张,连靠近的马蹄都没注意到,刚想转过身再跪一次,便听见头上雀跃的声音:“这个小太医说他瞧见谁先射中了这只雁子!”
吴议只觉得脑壳和膝盖一齐钝痛起来。
少年,幻听是病啊!
他正飞快地斟酌措辞,便觉天灵盖上马鞭微微加了力气,少年高挑的身材投下一片浅浅的影子:“你可要说实话。”
就差拿刀刃架在脖子上了,只怕实话一出口,这辈子也别想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吴议手心微潮,脑子灵光一现,仍强装镇定:“小人愚钝,只瞧见了绑着赤色带子的箭先射到。”
“果然是我的箭先到!”少年压下的力气倏然撤去,兴高采烈地捡起地上那只垂死的雁子,信手往旁边一扔,“带回去,我要把它献给母亲。”
周围已不知不觉围了一圈侍卫了。
李弘几乎微不可闻地缓缓吐了一口气,语带笑意:“显,今天是你赢了,你先去见母亲吧。”
不等他说完,李显早已翻身上马,挥挥鞭子,策马飞驰,很快消失在长路尽头。
“你起来吧。”李弘似是无奈地摇摇头,没理会挥鞭远去的李显,倒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的吴议。
吴议扶着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脖子仍然乖顺低垂,他可算知道孙启立是怎么缩成那副样子的了,天天伺候这些心高气傲的熊孩子,活到那把岁数也是不容易。
李弘从腰间抽出一支崭新锐利的箭,放在手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雁高飞,你是如何瞧见哪支箭先到的?”
东风乍起,吴议背后一凉,涔涔的汗水浸透里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太子殿下,小人听说,雁是一种情深义重的鸟。”他尽力克制嗓音的颤抖,逐字逐句缓缓道来,“雁一旦落单,便会彷徨,而失去了同伴的雁群,则会哀鸣。小人听说殿下与其他皇子兄友弟恭,以博爱仁慈闻名天下,又怎么会对这样团结友爱的鸟动杀心呢?您的杀心没有到,箭当然没有周王殿下的快了。”
一本正经地道德绑架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吴议咬住牙关,静静等候李弘的发落。
李弘当然知道这一通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完全是牵强附会,试问哪有在猎场里讲仁义道德的?可礼乐这两个字一披上,扯下来就十分难看了。
滑头小子,他在心里笑骂一句,拿手中的箭挑起吴议低低磕到锁骨间的下巴:“你很聪明,今年多大了?”
吴议猝不及防被抬起脸,还没来得及掩饰紧张的神色,就和李弘饶有兴味的眼神猛然相撞。
他直愣愣地盯着对方,斜阳里的青年容颜如玉,眸色如水,宁和平静的双眼里映着温柔的晚霞。
李弘见他目光直白,几乎促狭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吴议方回过神来,头仍仰着,眼睛又掉回地面:“回太子殿下,小人叫吴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