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日,哪怕到了晚上,都能觉察到丝丝的燥意。
有个身着鸦黑色的麻衣的少年,他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他的发质坚硬,刺拉拉地散出几缕,少年生得有些英气,却多多少少还有些稚气未脱。
他望着奔流而下的河水,回头看了看,身后列得整齐的几个好友。
一个是天生便生得高大,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比之同龄人高出了好几个头去,如今正神色茫然地望着沈家小子。
而另一个则是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生就一双桃花眼,是个小家碧玉一般的姑娘。
而剩下的那个却是个着了锦绣衣衫,一身珠宝玲珑,富贵逼人的富家公子,生得却是好看,只不过,眉宇之间,却有一抹化不开的郁结。
四个人都沉默不语。
倒是那个明黄色衣衫的少女先行打破了沉默。
“我说楚公子,你所说可是当真?”她一嘴伶牙俐齿,人又生得艳丽,虽是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个小大人一般。
那个富家公子好似有几分踌躇,一张嘴,竟是有点口吃。
“是……是的,那个汪扒皮,汪……县令,每晚都要去春合苑那个……那个寻花问柳。
他们家那个母老虎,是个悍妇,在青州河上广布眼线,
汪县令只能走水路渡河,每每如此,概如是也。”
说到后头,楚公子言语总算顺畅了起来。
“傻大个儿!”少女脆声说道。
“喂,金小姐,他有名字,有德。”沈约有些看不过少女颐指气使的模样,皱着眉头打断道。
少女白了沈约一眼,嘟着嘴说道:“张有德,你说的,有没有把握?”
大个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保证成功!”
沈约望着青州河两岸,一片灯火。
一道微光,忽然在岸边一闪。
他踢了踢脚边放置着的小舢板,随后说道:“时候不早了,别磨蹭了。”
众人这时才起了顽劣的表情,沈约一一巡视诸人的表情。
随后说道:“这件事,做成了,就是有利于咱们甘州城的大好事,汪扒皮到任以来,刮地三尺,就连我们山民的山货,
遇上他的家奴,都得少上六成,”
他咽了口口水,苦笑道:“不瞒你们几个说,我和有德家,已有月余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再这样下去……”
诸人沉默。
反倒是那个金小姐开口道:“我家学堂,本身效法的乃是圣人之道,的只是乘酒壶,束,一年下来,学堂入低微,
全靠尚在荆州的宗族支持,汪县令一来可好,开口便要一年供奉千两雪花银,不然便叫我们‘荆州愚民’滚出甘州。
我金妙仙虽是一介女子,但受的是圣人之学,知道有他无我,有他便没有金家学堂!”
沈约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从这一届县令到来,本来官民之间,相安无事的甘州已经说得上民不聊生了。
远处传来,一道浅浅的灯火,沈约运起目力,一挥手,张有德走上前,将舢板一推,小小扁舟已是落入了水流之中。
沈约与楚姓公子攥着绳索,让金妙仙先行跨上船面,随后,三个贯入小舟。
三男一女,从腰间抽出一块黑纱迅速蒙在了自己的面上。
沈约与金妙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少年抽出腰间的柴刀,一刀劈在绳索之上,顿时,小舢板如离弦之箭,往城中的青州河飞驰而去。
水流湍急,张有德和沈约尽力保持着船身的平衡,饶是如此,金妙仙和楚姓公子都有些隐隐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