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殊微凛的目光,谭栀拿不准他是觉着自等这般小二手脚不够麻利他不满意,亦或是别的什么缘由,一时只能放下茶碗,规规矩矩地唤了声:“掌柜的。”
他活了数百年,就算是祁殊同他生气他亦是不怕他,只是他毕竟心里念着如何学成八珍鸭做法,未学成之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见祁殊仍沉着面,又欲为他倒茶,面上挂了些笑意。
他握着茶壶走近祁殊身侧,小二们正热络地说话,眼皮子没抬地给他挪了地儿,谭栀给他倒了茶,正要饮自己的那杯,察觉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抬起了眸子有些疑惑:“掌柜的,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小的去做?”
“脂粉”,祁殊皱起的剑眉舒展,对上他的双眸倒是有些来不及回的疑惑,两人几乎是同时张口说话,祁殊虽及时掐了话头,出口的两字却还是落入谭栀耳中,谭栀面上顿时疑惑愈浓,不解地盯着祁殊瞧。
知晓自己失言,祁殊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堪堪别过眼去,饮茶掩饰道:“无事。”
谭栀老老实实地点头,面上的不解仍未褪去,饮茶时的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他即便走南闯北多年又如何,他化形三百年,身旁又有一个聪明的老石头,还不是想如何诓骗他,就如何诓骗他,身上桂花的香味,他已经捏诀消去,祁殊自然闻不到,疑惑亦无解,亏得老石头还担心他被欺负去,想来是多虑。
一众七人,饮了些热茶吃了些枣糕后,便陆陆续续地来了食客,一来便要点八珍鸭,于是祁殊入了膳房,谭栀倚着二楼的木栏,望着楼下屋门紧闭的膳房,他闭眼捏诀,再睁眼时,那两扇屋门便如无物,瞧见里头忙活的祁殊。
谭栀饶有兴味地瞧着,待他熟悉楼内的活计后,他便要好好学学祁殊是如何制这八珍鸭,脑中思量着,祁殊却开了屋门,招呼一名活计至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言罢抬头对上谭栀含笑的双眸,谭栀面上的笑意不敛,道:“掌柜辛苦。”
第7章干虾粒
谭栀从前在桂花酒楼,因身边有小二顺子,十分贪懒,能唤顺子做的事,便绝不亲自动手,他同顺子不是一般的掌柜与小二之交,所以顺子便总是依着他,事事方方面面皆照顾着。
他一坛化形的桂花酿,若真要定了心做事,自然不会比常人差,没几日的功夫,谭栀便能将膳房的事物做的十分好,他当日便是留下在膳房帮衬抵酒菜银子,一旦楼内早早有食客,小二们晨时便不能在膳房帮忙,膳房的细碎活计便悉数落在他身上,但就这般,他亦做的十分好,不过几日,便与小二们混熟,围坐一桌饮茶时,能与之热络道话。
昨日,桂花酒楼二楼那株盆植桃花调了花,谭栀眼巴巴地瞧见,入夜忍不住回了趟酒楼,抱着盆植桃花,至后院埋怨老石头徐宴。
这株桃花有神识,像三百多年前刚有神识的谭栀一样,老石头将他从泥土里挖出来,谭栀亦从千余株桃花中挑出这么一株,稀罕得不得了,瞧见它调了花,心尖尖都在疼。
谭栀絮絮叨叨地怨着,徐宴就是不现身,直到谭栀气呼呼将盆植桃花往树周青石砌砖一放,转身欲走时,身后才响起徐宴含笑的温柔嗓音:“明日我便将它种在院子东南角,你莫要气了。”
谭栀还拗着气没回头,唇角却忍不住勾起,身形消散在月色中。
因昨夜一出,第二日福子一早来唤他时,谭栀十分困倦,不情不愿从被中钻出,慢腾腾地洗漱,至酒楼膳房时,小二们皆已忙活完,见膳房只有他一人,自然捏诀躲懒,使着厨刀不知疲倦地切菜,口中不住地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