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寒之际,向天下布告要娶其姊临安公主为皇后,择日便要大婚!
这一下就炸了满朝文武大臣的锅,谏议雪花片似地飞上龙案。
除此以外,还有新皇锐意削藩等流言散播于诸侯之中,各地封王开始慌神,也借大婚一事纷纷上书议论“国事”。
部分忧国忧民的,满折恳切之语,细数历代明君,前朝灾祸,要求新皇饮水思源,追忆往昔;这其中也不乏模棱两可之辈,一面表达忠心与关怀,一面委婉谴责顺便试探。
还有几个兵权在握,尤为显眼的诸侯王,上来的折子都极具个人风格,有个写了百余行指责新皇数典忘祖要造天谴,有个表示此为天子家事毋须看旁人脸色……绵密心思渗入字里行间,令人揣摩。
外人看这朝堂内外真是好生热闹,却不知朝臣与诸侯们的心思再多,也完全无法传达到新皇所在之处,对于他们的动向,新皇一无所知奏章看似进了紫禁城,实则根本没有送入太和殿,而是直接运到景阳宫,由被“软禁”的四皇子加以过滤,最终剩下的消息,便成为新皇眼中的全部。
这场闹剧的幕后操控者,正蛰伏着等待火花爆裂的瞬间。
彦安早在吴谢拒绝杀掉彦松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被造入了一个裹满蜜糖的局中。
但他并未拒绝。
他很清楚,这是圈套,也是绝处逢生的机会他毕竟是皇帝,一旦登基,就算吴谢想动他,也不得不顾着表面的尊卑关系,很难从明处下手,只能暗中行事。
当然,对方的局也摆得很简单明了,无非是先借立后之事让他失德,再散播谣言,利用诸侯王将他从皇位拉下,继而拥立彦松,达成最终目的……虽然不明白为何吴谢宁可帮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也不愿与他合作,但没有关系,诸侯看似是对方的利器,却也会成为他的筹码。
异姓王是无法改朝换代的,如今剩下的正统继承人唯有他与四皇子,既然怎么样都只能暂时当个傀儡,他何不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个?比起困难重重的皇位,异姓王更在意肥沃的土地与私兵的驯养,只要许以好处,相信换个比吴谢更好控制的合作伙伴,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在登基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
彦安的早朝,只上了一天。
当他欲从寝宫前往太和殿的时候,守卫却在折门外拦住,称他还有伤在身,不宜上朝,劝他回去躺下,他自然不服,大闹以后,吴谢终于出现在寝宫门口这人披甲执锐,高大身形布下的阴影在逆光中无限拉长,五官坚毅且眼神冰冷,犹如一把没有情感的兵器。
彦安永远无法忘记对方抽剑时说的话:
“陛下不肯假伤,臣只好代劳了。”
寒光在腿侧一闪而逝,血液飙溅的瞬间,恐惧令他惨叫出声,血很快染红明黄褂裤,龙形暗纹逐渐变深,就在这时,他听到男人轻笑一声,剑还鞘。
“陛下真是让人为难。”
满手通红地惶然抬头,却见男人扯下肩甲绶带,走近几步,他害怕地往后瑟缩,却给这人捉住脚,当下不敢再动。
细长的紫色绶带被对方牵引着绕进大腿,紧紧勒住动脉,先前还看着极为吓人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男人略为粗鲁地卷起他被划开的裤角,尽管因扯动皮肉而痛得微微发颤,但恐惧还是令彦安咬牙忍耐下来。
“这伤不会影响陛下日后行走,好生将养就会痊愈。”见切口无恙,这人便抬眸冲他一笑,“但陛下若是乱跑,到时候伤口再裂开,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
彦安疯狂点头,他知道自己但凡有些骨气,这时候就该一脚踹开对方,宁死也要争取出去的机会。今日站在他面前做这种事的若不是吴谢,换任何人来,哪怕是最残暴的诸侯王,他都绝不会轻易妥协,无论如何,他自认有底牌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