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秋的毒似乎没有继续变烈,但他的状况并没有转好。
他今天消耗了太多,晏衡想起了曾经他们在逃亡许都的山间,谢无秋就因为体力过耗而旧伤复发,表现出神志不清、走火入魔的症状,那时晏衡不知道他是什么旧伤,后来猜到,应该是四年前雪上飞和鸿泥爪的副作用。这两种毒都是世间奇毒,哪怕谢无秋能研制出解药,彻底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天的敌袭出于意外,晏衡未雨绸缪了很多,却没替谢无秋考虑到这种情况。
或许一直以来在他心中,谢无秋都太过强大,不应该有失手的时候。
又想到流觞和铜雀生死未卜……晏衡心中有太多懊恼和悔恨。
战火暂息,战船靠岸。
晏衡扶着谢无秋下来后,急着回大本营给他疗伤,他中了那么多箭,再加上潜在的可能会发作的旧毒,着实令人焦心。
然而他们刚往军营走了几步,突然有位参将带着一干广陵军将他二人团团合围了起来,长矛一指,控制住他们。
没一会儿,众军分成两侧,张隽从其间走了过来。
晏衡感到身侧的谢无秋摇摇欲坠,他搂紧了谢无秋,咬了咬牙,尽量保持面上的镇定,问道:“主公这是何意?”
张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谢夫人真是好胆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多亏了你足智多谋,力挽狂澜,才帮我军大败翟贼。”
“你有这等手段见识,说是一介女流之辈,我还真有些意外。”
晏衡面无表情道:“这有何意外,乱世天下,豪杰辈出,巾帼亦不让须眉。”
“可我意外的是,”张隽悠闲地踱了两步,故意停顿了许久,陡然抬眼看向晏衡,“你堂堂十二楼晏楼主,嫁给了探丸借客做妻子?中原这等风俗,在我们广陵可就有些稀奇了。”
原来如此,他已经知道了。
晏衡不惧反笑:“广陵王果然机敏。”
谢无秋也慢慢掀起眼皮,重新打量了张隽一次。
“哪里,晏楼主才是当仁不让的智师。”张隽道,“我也不问你为何而来,想必你不会说,说了,我也猜不透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有两件事要拜托晏楼主,就当取你骗我的用。”
晏衡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其一,晏楼主对此次和翟军交手策划了许多,真是帮了大忙,到今天为止,一切都如晏楼主所料。翟军此番虽然败退,却仍不能松懈,我需要晏楼主交出后续的作战计划。”
晏衡盯了他片晌,道:“谢军师的营帐里,案上左手边第三本书夹着的几沓纸便是。”
谢无秋看了看晏衡,不由攒眉。他的手微微移动,轻轻叩在了吻颈上,但晏衡却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多谢晏楼主配合。”张隽先前的一些念头在心中打了几转,默道看来晏衡至少确实是想助他击败翟景的,于是他笑了,“这其二嘛……不着急,等打赢了这仗,我再告诉你。”他施了个眼色,身边人立即携兵器上去扣押晏谢二人,两人早在恶战中耗光了体力,如今众围之势,也只有任人摆布。
谢无秋也明白,即使此时拼了最后一口气突破包围,这里全都是张隽的地盘,十二楼又出了那样的危机,飞花令被流觞带着坠了河,晏衡等于孤立无援,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能先静观其变,看看张隽想干什么。
而且他也预感到自己的旧毒恐怕要发作,即使带着晏衡暂时逃走,后续也只会给他添麻烦。
晏衡那么聪明,或许他有自己逃走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