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半打多装有维柯丁的药瓶,里面有一个窄长的马口铁盒,一盒已经用掉一半的注射液绝不是成则衷的常规用药。
成则昭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她伸出手抓过马口铁盒打开了,里面赫然躺着一支注射器。
铁盒从她手中跌落,她又拿了一支注射液去看上面的标签。
她颤抖得更厉害了,脸色逐渐铁青,成则衷静默地站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成则昭转身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到成则衷身上,声音近乎尖厉地悲愤道:“你就是这么‘好转’的?!”
成则衷在缄默中闭了闭眼。
成则昭又将几个药瓶也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最后捏着一支安剖瓶举到成则衷眼前,怒眦欲裂:“给我睁眼看!这个鬼东西,你用了多久?说啊!”
成则衷睁开双眼,眸光沉而黯,无言地看着她。
成则昭重重给了他一记耳光这是她第一次打自己的弟弟,却好像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她气得连嘴唇都冰冷。
成则衷还是不说话,神情麻木而冷漠,仿佛他天生是个没有喜怒的人。
第二记掌掴,成则衷仍是纹丝不动地承受着怒火,没有一句怨言或者一声闷哼。
成则昭又接着打了第三记、第四记,眼中开始流下滚烫泪水。她的心中又恨又痛,她抓着成则衷的臂膀摇撼着他、捶打着他,大哭着一遍遍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呀?……”
成则衷双眸本就极黑,现在更深得根本望不进去,他不紧不慢但力度坚定地抱住了崩溃失态的长姐,他没有回答成则昭的诘问,只是轻摁住她因痛哭而抽动的肩头,简洁地做下保证:“我会戒掉。”
成则昭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强压着喉间哭声,但眼泪还是簌簌而下,在脸上纵横阑干,她的悲和怕远大于怒火和失望,她仍然无法重新镇静下来。
成则衷说:“姐,你别哭。”
成则昭推开他,跌坐进单人沙发里将脸埋在手掌中低声抽泣,一分钟后才能默默揩干面上泪水捂住自己口鼻,只露出泫然的通红双眼看着地面,神色惘惘,伤心透顶。
成则衷转身出去,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样东西他拿来了烈酒和火柴。
接着他当着成则昭的面将保险箱拖出来放倒,直接把烈酒一倾而尽全部倒了进去,他放下存酒器,划了火柴也扔进保险箱里,火舌霎时高高窜起。成则衷又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几样东西,也一并丢回保险箱里。
成则昭的眼珠动了动,视线终于慢慢移动,停驻在那火焰上。
成则衷将保险箱的门甩上,把炙热酷烈的火和那些蚕食他灵魂的液体一齐锁在里面。
“不要怕,我不是想自暴自弃。在它毁掉我之前,我会先毁了它。”他看着成则昭,平静地说。
……
成则衷从沙发上陡然醒来,头脑仍昏沉,错手打翻了余酒。
疼痛,排山倒海。
然而注射器和剩余的吗啡都早已被他毁了。
那之后剩余不多的维柯丁到现在也早就空瓶毕竟在沾染吗啡之后,维柯丁愈发地与压片糖果无异。
他下了决心要戒断。
左腿上像是寄生着无数台微不可见却威力无穷的钻机,在血肉骨骼之内一寸寸探入、粉碎、搅烂,如此循环往复,痛感随着震荡传递全身、刺醒每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