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呢。
他能想起十几个理由,然而每一个却都像是为了这个转折而硬加上来的。
风声树影,神殿前的水池里盛开着一朵一朵淡紫色的冰莲。月光如水水如天。
当真是……美景良辰。
沈夜微微摇头,像要将这些杂乱思绪抛开,墨色长袍很快没入廊道尽头的暗影里。
[藏心]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五年。
神农寿诞祭典既毕,十日后。
位尊流月城权力之巅的紫微祭司大人蹙眉盯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妙。
彼时他一只手正伸直了按在对方身后的墙上,而他那劣徒在他面前扬着一张俊脸,既不躲,也不动,两人四目相接呼吸相闻,四周的空气仿佛已经冻住,方圆百尺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太近了。
他在乱成一团的思绪里勉强保持住清醒,烦躁不堪地想。
早些时候,大约正午时分,他在主神殿偶然看见那天邀舞的少女。
当时他刚从瞳那里回来,为图便捷没有走正门,从西侧的一间偏厅进了主神殿,而那女孩就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侍立在偏厅入口两侧,看见他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上下打量一个来回,女孩生得很干净,脸颊被祭司服的墨绿衣领衬着,有种白里透红的明媚。沈夜吩咐她把头抬起来,女孩便顺从地扬了脸,目光触到他的视线,又有些胆怯地垂了下去。
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那眉梢眼底藏了些淡淡的欢悦,不去留意便也无从觉察。沈夜本想多问几句,一时却不知要如何开口,莫非要问她,那晚破军祭司拉着你去干了什么?
……未多管闲事。
他本也没打算为难她,又看了看另一个,吩咐她们恪尽职守,两人便再度躬身下去,轻声应了句,是。
墨绿祭司服上罩着鹅黄色的外袍,衣摆和着门口透进的阳光微微摆荡,恭谨而有礼。
沈夜径直去了上层,往大祭司殿的方向走,却在门廊拐角处就撞见了谢衣。他走得匆忙,谢衣比他还急,而且还心不在焉不看路,沈夜刹住脚步又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这才没让两人撞在一起。
那时候谢衣整个人还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里,眼神都是混沌的,这一撞忽然就把他脑子里的影像撞散了。蓦然抬头,见是沈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于是站直了身子扯开笑容,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师尊。
沈夜哭笑不得。
比起门口那个小祭司,他这徒弟才真是大有问题。
好在他也不必跟自家徒弟客气。他甩了甩袖子叫他跟自己进来,谢衣便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拱形殿门,朝内殿走去。
大祭司殿的建筑风格和外殿如出一辙,空间却是狭长的,从门口进来要走很久才到头。
墙壁垂下布幔,两侧排列着切割整齐的方形石柱,织有六角图案的地毯从门前一直铺到大祭司座下,将两人的脚步声隐在里面。
这条路沈夜走过许多次。谢衣也走过许多次。
沈夜心里总有一个不太清晰的场景,在他偶得的繁忙间隙里就会浮上心头。他想将来会有那么一天,他的弟子穿起紫微祭司长袍,以这座神裔之城至高统领者的身份走进这座神殿,走过这长长的地毯,坐到那镂着繁复花纹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