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汤剂。
正全神贯注,没防备桌边坐了一位年轻公子,二十三四年纪,眉目素淡,斯文白净。纯白儒裳,外罩雪青半臂,飘巾弓鞋,背上背了一把雨伞。聚会神的看着沈抟写的药方。
沈抟修眉一挑,问道:“公子?”
倒把这白衣公子吓得一惊。有些失态的慌忙起身,拱手为礼。沈抟起身还礼,又问:“公子可是有什么建议?”
白衣公子点点头。
沈抟又问:“此间疫症,公子诊过了?”
白衣公子颇为歉意的又欠欠身,指指自己喉咙,摇摇手。又伸手拿过沈抟刚才用的笔,写了个字条。
“忍东为臣。”
沈抟拿过字条,一通百通。赶紧把方子又改了两次,捧给这白衣公子,道:“公子一药之师,请再参详。”
世人读书,大多不为良相,则做良医。这白衣公子既已失语,自然不能为官。转而钻研医术也是人之常情。
白衣公子看了沈抟的方子,仿佛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与沈抟笔谈起来。字体斯文秀雅,温和柔润。
这白衣公子自称姓谢,出身医家。游历至此,已诊过多位病患。并没出方的原因,也与沈抟相同。担心急症之下,再遇猛药,伤了病人正气,难以挺过恢复期。再观沈抟的新方,还是认为有风险。
沈抟犹豫道:“若再保守,怕是不能得功。险则险矣,尚可一试。”
谢公子一脸悲悯叹了口气,写道:“老弱妇孺难承。”
沈抟笑笑:“公子不必多虑,我有一味守心丹,可守营卫正气。先丹后药,想来...必然可行。”
谢公子一脸好奇,却又不好过问。
沈抟一笑,讲解道:“主料是赤苓参,是我观中传下的丹方,公子放心。”
谢公子抚掌而笑,似乎颇为兴奋。提笔写道:“时疫得过矣!道长慈悲。”
沈抟轻叹一声,道:“目前再无他法,赤苓价贵,而我存货不多。只看官家能筹购多少了。按照以往操行,花钱如抽筋啖肉,还是难以指望。”
谢公子面色轻松的看着药方,还是兴奋。好像难题得解,十分畅快。
沈抟看薛竹从对街出来,冲他招了招手。
谢公子看了一阵,拿着沈抟的笔,点头问询。沈抟并不知道他要笔做什么,但还是说:“这笔,公子喜欢就拿着吧。”谢公子便握着笔跟沈抟拱手告辞。撑起背后的竹纸伞,转身走了。
薛竹只来得及匆匆一瞥。
“师父,这位...是?”薛竹问。
沈抟看看谢公子背影,赞赏道:“是个厉害的郎中。这么年轻,真是不可貌相。”
薛竹撇撇嘴,没答话。
沈抟回目光,凑到薛竹耳边说了句什么。薛竹顿时手足无措,想走开,又不甘心。
沈抟哈哈大笑,就在茶棚门口,伸手搂过薛竹,仰起脸,啄了他嘴唇一下。道:“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