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歧闭关的地方。
这一刻,不止是他,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在遥望西南,凡人朝天叩拜,修士驻足观望,连重新整合的沧涯军也都放下了手中刀剑,低下了头。
半晌,天雷终于消散,天色骤晴。
萧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觉得整个衣裳都汗湿了,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顿时响起一串嘎嘣脆的声响,在密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天道之下,没有人能逃脱。
韩序到底长他几岁,先他一步回过神:“风……”
他一开口就破了音,整个喉咙也好像是被铁锈水灌过,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大阵压塌了风后门。”
萧途身上的汗顺着手臂,滴在听潮剑锋上。
他忽然打了个寒噤,太玄之风穿透他的衣裳,从他的后背穿透他的脊骨,他整个骨头都好像带上了一层冰晶。
听潮属水,他本不该这样怕冷。
他望着山巅,心底是挥之不去的凉意,仿佛有什么突然脱了弦,徒留下空落落的一个黑洞,漏着风。
他晃了一下,本能地往天衍峰上跑。
他甚至没想起御剑。
韩序看着他仓惶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太安静了。
他跟着往山上走,天玄派的弟子问道:“风后门怎么办?”
韩序:“按之前的再布一次,暂且将就着用。”
他可能也没有想到,因为他这一句话,竟然阴差阳错地保住了一个火种。
天衍峰上已经站满了人。
天衍派……九派都没有统一的衣裳,可能是因为发家不易,没那么多钱每个人都做一身。可是有一件衣裳是全天下人都通用的孝服。
通常不大有人走的山路上插满了白幡,一路上都是披麻戴孝的天衍派弟子,从前山一直跨过上清池,到了无人涉足的后山。
萧途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后来的韩序扶了他一把:“小心。”
萧途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他从来没觉得天衍峰有这么高过,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爬不到顶。
前山的葡萄架还结着大片大片的果子,这些都是他回山后亲自养的,比殳阳平养出来的要水灵得多,可惜了主人时常不在,上好的果子也无人采撷,熟了又烂,化作春泥,剩下的枯枝又重新长出嫩苗,开花结果。
萧途一眼没看,径直跑上了山。
等他终于跑到山顶的时候,他没看到那个人。活的死的都没有看见。
山顶的风比山下的风更凉,他看见所有人都低着头,殳阳平红着眼,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三尺云台,好像魂都没有了。
“他呢?”
“人呢?!”
萧途按着殳阳平的肩膀,几乎要将他按进地底。
殳阳平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痛感,他好像才终于回了魂,对着云台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把萧途带了个踉跄,身后天衍派的弟子也都朝着山顶跪了下来,风声里,幽幽地响起了天衔派的《送魂歌》。
天劫降世,要么死,要么活。
可无论是死是活,都不会这么安静,除非是……形神俱灭。
然而,形神俱灭的人,又哪里有魂可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