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用力过猛而发生了撕裂。他眼前一黑,又重新凝聚,接着再次化为尘埃。夜晚的海风很凉,吹在他身上冰冷刺骨。刚刚再生的组织和肌肤敏感又脆弱,他用没沾血的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竟然有些微微发烫。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快死了。他没法用这幅样子,重新回到莫里森的身边。
脚下一滑,道路竟然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陡坡,莱耶斯跌了下去,一路翻滚着摔到一栋贫民窟的房子顶上。年久失修的房屋无法承担他的体重,混杂着破碎的砖块,他直接跌落室内。
那房子里面没有人,从周围的设施来看,应该也是空了好一阵子了。莱耶斯被灰尘呛得咳嗽,反胃的感觉再度涌上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空旷的地板上。
不该属于他的热度渐渐上涌。起初他觉得很温暖,渐渐地他才觉得他的血液就像是在沸腾。他的肌肤疼得有如万蚁噬心,喉头涌上来的血块让他一度差点窒息。他撕扯着脱掉外套,又扯掉保护胸口和脖子的护甲,紧紧抱着自己半裸的身体,在地板上颤得像只落水的小狗。
明明身上就像被火烧一样滚烫,但他又感到非常、非常的冷。从内向外,他又痛又苦。他几乎要动用几辈子积攒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用地狱火朝自己脑袋上来那么一枪。
这真可笑,他明明是死神,却无法承受地狱的折磨。
在无止尽的颤抖中,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模糊。他觉得他要睡着了,又或许是真的要死了。这种久违的体验,对现在的他来说,却也是一种救赎般的解脱。
在炙热又冰冷的睡梦里,他梦见了杰克。
(车如下)
如血的夕色迅速地褪去,像是转瞬即逝的生命。明亮变得黯淡,清晰变得破碎,灰尘刹那间布满莱耶斯所在的时间和空间。
他分不清自己是刚刚做了梦,还是刚刚经历了梦中的一切。灼热和冰冷都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而麻木,却永不消退的痛楚。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他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刚刚在梦里哭泣失声。
他摘下“时光微尘”的记录眼镜,觉得既疲倦又喘不过气。如果他的心脏还能像常人一样跳动,也许他早就因悲痛而死了。在他的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能地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就像他刚刚昏迷时在梦境中经历的,那也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回忆。
可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该死……该死,该死!”
他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扔了出去。死神的面具砸中了一个瓦罐,破碎的天花板又掉落下一些尘土。他静静地在地上坐了片刻,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让意识集中,拼命地在大脑里搜索跟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关的记忆。
我是怎么来到这个破烂的房子里的?在我昏迷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梦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悲伤到流泪?
我的大脑背叛了我。他想,然后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痕和血迹。
我的身体也背叛了我。
背叛,这个词让他忽然感到灵光一现。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地循着这唯一的线索思索下去。
“时光微尘”的眼镜在他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忽然想到,假如给这东西一个名字,那他的一切问题或许就都有了答案。
他拿着那眼镜,颤抖的手却迟迟做不下决定。
他们说只要给它,或者说给他自己的记忆一个名字,他就能透过一个全新的模拟人格,跟自己的回忆交流。
可他却非常清楚,杰克莫里森不只是他回忆的全部,也是他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