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的名家,我是看不出门道来,但人家都说好,千金请不动他。”
萧索纹丝不动,沈砚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他鼻息下一探。
他嘴角忽然抿了抿,吓得沈砚赶忙缩回手,悻悻道:“我……那个,你要是不想种茶,咱们家经商起家的,现在还有铺子,掌柜伙计们都是现成的,本银也不缺,现在接手很容易。
“你开个学堂也行,我想你大约喜欢教书。咱们也不图银子,只为教孩子们读书,也挺好的。有你这致仕阁台、金科状元的名头在,估计四里八乡的人都得将孩子送来。也说不定你这一经营,开个本朝第一书院呢。
“要不然……”
“阿爹。”怀玉嘴边粘着些许糕饼渣,眉弯紧蹙地唤他,“你不要再噪了,独宝爹爹不想理你啦!”
“那怎么办?”沈砚趁机怂恿,“要不然你帮阿爹说说好话,叫独宝爹爹不要再生气了,就说阿爹知道错了,任他打骂都好,只别不理阿爹。”
怀玉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说:“不行,除非……再给玉儿一块糕。”
“你倒是会讨价还价。”沈砚摊摊手,“可是车上没糕了,晚上住店再给你买一斤,行不?”
“那到时候再说吧。”怀玉丝毫不肯吃亏。
沈砚叹了口气,离着独宝一寸远,想凑近,不敢凑近,手里抱着怀玉逗弄,眼神却直往那边飘。不一时,连小姑娘也不满意了,撅着嘴生闷气。
好容易捱到晚上,马车停在驿站外,沈砚赶着跳下去,先将两个小的放到地上,再腆着脸伸手抱大的。
萧索没有躲,任他抱下来,一言不发地向里走。涤生被沈砚搂在怀里,小孩子认生,“哇”地哭起来,探着身子要独宝爹爹。
沈砚无法,只得放他自己走。小家伙颤巍巍地向柜台跑。萧索付完银子,拿过房牌,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温声道:“涤生乖,爹爹抱着呢,不哭了。”
怀玉小嘴一撇,食指刷着脸颊说:“羞羞羞,大水坑,哭完一村又一村。破烂儿贱,窑姐儿贱,不如涤生的泪花儿贱。”
“哎,小姑娘家,怎能说这些!”沈砚捏捏她脸蛋训斥。
怀玉自小在萱花坊附近,张云简包占的别院里长大。她亲娘原是春风楼里的姐儿,后来跟了尚书,飞上枝头变孔雀,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养孩子。
但她原非梅七那等琴棋书画无所不的上等清客,因此诗书上有限,一生辛酸,见的都是下三滥,所以张口便来这等世俗粗语,连带着刚会说话的怀玉也学了不少。
当日张云简落难,萧索大权独揽,将他判了斩刑,临死前许他一个心愿。他虽行为不检、心胸狭窄,倒还有几分情意担当,没有贪生求饶,反而请求放走他妻妾儿女。
萧索抄家时将半大孩子和女人都遣散了,唯独怀玉的娘早早舍下她重操旧业而去,他便抱了回来,认作女儿。
怀玉听见沈砚数落,“哼”了一声,道:“不帮你说话啦!”
涤生近来换牙,只有上下四颗门牙还在,此刻微微张着口,露出小小的贝齿,黑葡萄似的眼睛扑簌扑簌往下掉泪珠,看得萧索心疼不已。
他抱着涤生上了楼,留下怀玉和沈砚大眼瞪小眼。后者无法,又花银子开了几间房,安排沈三儿等人住下,便牵着怀玉去敲独宝的门。
里面没有回应,沈砚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和怀玉坐在楼梯口,托着腮发呆。
沈大将军亦可怜,困守门外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