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回头看去,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陆宇:“陆公子,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你。”眼光一瞥他身后那长须白髯之人,恍然记起:“你是那日大雨中,邀我去小莲蓬巷见陆公子的半仙!”
那人躬身道:“大人好记性。”
陆宇进屋示意众人落座,阮桐与萧索自不客气,十一和那皓首苍髯之人却不肯,只在廊下侍立。萧索无法,也便随他,又问:“陆公子怎生到了这里?”
“这里原是先父的旧邸,我如今无处可去,便退居在此安身。”陆宇亲自沏好茶,递给他说:“上次和你雨天饮茶还是去年的事,竟像隔了半辈子似的。今非昔比,我已是落魄的了,萧公子却鸿运当头,成了御史。”
萧索笑着谦虚:“不过糊口而已,算不得什么。”又道:“我今日来此,是有事相询。此事甚急,实在没有喝茶的功夫。”
“我已听说了。”陆宇点头笑道,“当日沈将军留下那半颗毒丸,本是想要挟我,不让你和他的事泄露出去。但前不久,他命人将毒丸送还给我,我便知你与他分道扬镳了,他是无所顾忌才会如此。既已无所顾忌,承认毒害公主,亦在情理之中。你如今又为其奔走脱罪,可见这分道扬镳是假,一往情深是真。”
萧索也不掩饰,垂头问:“陆公子既已看清了,可否将你所知都告诉我?”
陆宇勾勾唇角,道:“自然要告诉你,不过你需得答应,他朝得势,你要帮我扳倒祁王。”
他如此直截了当,丝毫不顾及阮桐也在场,萧索便不好拐弯抹角,颔首道:“我答应你。”
“很好。”陆宇娓娓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你们要查的,我大约都知道。那个落水淹死之人的妻子,原不是什么贞烈之辈。她的死,深有内情。此人生前最是yín奔,素日招风引蝶不断。她曾有个姘夫,两人常常在城西的淇水客栈私会。你如今去那里查这姘夫的姓名,自然能查出端倪。”
萧索迫不及待,起身揖手说:“多谢陆公子相告,你所托之事我必不忘。事情紧急,我们不叨扰了,这便告辞。”
言罢,他也不顾大雨,带着衣服刚刚干了三分的阮桐和十一,冒雨而去。陆宇身边那老者追出来,给他三把油伞,方送他们离开。
yín雨霏霏,狂风怒号,根本撑不得伞。
萧索在雨中艰难前行,一步步走得颇吃力,直至下午才寻到西城淇水客栈。略一探问方知,原来这里也是施家的产业。
他好言央告半日,那掌柜说什么也不肯将客人登记的名单给他,言称要保护顾客的私隐。他现是私下查案,又不能拿出上官的身份施压,着实棘手。
正无计可施之时,阮桐道:“将军或许可以去求一个人,如果他肯帮忙,此事不难。”
他说的人,是郑岫。
萧索几经周折,打听到郑岫如今在刑部任职,正是该管此事的。他为避嫌疑,并未在白日里去求郑岫,而是等到傍晚,天色擦黑、雨势稍缓,方悄悄登门拜访。
施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置办几所房子便如寻常人扔下两个铜板一样容易,何况郑氏亦是挥金如土的世家大族,并不将此等购买宅邸的末事放在心上。因此,郑岫如今不在郑家老宅居住,只带着家眷仆役在西城他岳家的房产中另立门户。
门上小厮进去通禀,郑岫亲自迎了出来。萧索一路进去,只见四处雕廊画栋、锦绣辉煌,虽在晚间,亮如白昼,其奢华堂皇犹在沈砚的将军府之上,竟似天宫一般。
萧索与他寒暄几句,道明来意,又说:“郑兄现在刑部任职,正是该查此案之人。若能将案情查明,便是解了皇上夙夜之忧,前途岂有不光明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