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只宽袖用帛带缚在背后,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与女子的藕臂不同,那是一段线条流畅、骨肉清晰、微微蓄着力量的手臂。失之圆润,胜在清瘦。
他的额角被烟火熏出细密的汗珠,百忙中抽空一抹,却又在鼻边蹭上道黑灰。沈砚倚着梁柱叫他,声音却被油火“哔剥”声掩了去。
再叫一声,他便猛然惊醒般回过头来。瞬间的眼神天真诚恳,晶亮晶亮地盯着他,隔着腾腾热气,瞳孔微微放大,仿佛他是光。
沈砚化了,要做他的光啊。
他口味挑剔,萧索忙得团团转,非但不抱怨,反而乐得。从前在家时,他每日都是给母亲做好晌饭,自己再带一份去县衙。因此对他而言,下厨并非什么不得了的难事,不过是必备的生存手艺。
沈砚喜欢,他很高兴。
被需要的感觉很好,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的心情更好。他觉得安心,原来自己并非百无一用的废物。
如同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小草,终于生出一条攀住岩石的根藤,既觉得安全,又不敢放开。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很久。
几日后,皇上一道谕旨,将沈砚派去东南剿海盗。临行前,萧索叮嘱他珍重自身,绕来绕去也不好意思问那句想问的话。
沈砚了然,不知餍足地将他困在帷屏之内,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什么叫“我会想你的”。
“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请快些回来,我会担心。”萧索窝在他怀里,刚刚云雨过的人额角还有汗珠,说话也喘吁吁的。
“好。”他答应着,吻他水亮的眼睛。
沈砚出发后一日,也是放榜前一日,京中出了一件大事李凤城死了。京中日日有人死,区区一个穷试子,死一百次也翻不出花来,更不至于震惊都城。
但李凤城之死,偏偏是个例外,不仅闹得人尽皆知,还惊动了皇上与百官。原因在于,他死的地方、死的方法、死的原因,都足够吸引眼球。
那日正是月半休沐之期,各部衙门都只有当值的小吏留守,谁也没注意这个不起眼的方脸汉子。他顺利潜到封锁的贡院前,在日头最毒的时候,一头撞死在了龙门上。
据传李凤城撞门后,鲜血激喷而出,顺着龙门前的凿花砖一路流到了街市之上。其状之惨,难以言表。路过之人凡有沾上他血的,回家都茶饭不思、神恍惚,中了邪一般。
他尸身旁散落着一封状纸,正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背面一个红彤彤的“冤”字。不仅如此,那状纸上还有近百名今科试子的签名与手印。
众人联名上书,中心大意就是一句话:“求朝廷查舞弊、办贪官、清吏治、肃考纪,还莘莘学子以公正。”
萧索得到消息,震惊不已,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几日前还在痛斥衙门推诿、武人祸国的人,此刻已永久地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他还没回过味儿,衙门的公人忽然浩浩荡荡找上门来,铐锁枷号地将他关进了刑部地牢。
而来抓他的人,正是言浚。
第27章锒铛入狱
天从西边阴沉过来,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