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他躺在榻上,俞涯神多有不逮,迷糊间快睡去时,岑关轻声问道:“还想喝血么?”
俞涯揉了揉自己的腹部,他的伤十分严重,妖力损耗过大,几近干涸,没有血肉滋补,着实算不上好受。
他往岑关的怀里钻了钻,过了一会儿,轻声叹道:“我不想再沾染血腥了。”
终究是天生神兽,俞涯的伤好得很快,背上虽层层叠叠交错着数道伤痕,将会伴随着他漫长的寿命直到尽头,狰狞的伤口倒是都愈合了,被鞭打几碎的骨头也生长完好,但俞涯却始终没能下了榻。
一开始是伤过于严重,后来是身体过于虚弱。
随着转好的身体升起的是对血肉的渴求,无数个难以忍受的夜里,他几乎怀疑自己的骨头仍是碎的,疼痛之余,还伴随着彻骨的酸痒。
那些阴谋权势的更迭他们都未再去管,俞涯倒是听说,很多人想让岑关当新一任的虚玄掌门,但岑关看来似无此意,每日只和俞涯待在一起,陪他熬着漫长疼痛的日子。
虚玄山上夏日也十分凉爽,日光明灿却不灼人,清风阵阵,爽快怡人。
俞涯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岑关在他旁边专心擦剑,俞涯躺了一会儿呆烦了,身上又疼得厉害,捞着手边的东西就冲岑关砸过去,气道:“冷血臭道士!”
岑关这人是真的可怕,自从俞涯说不想再沾染血腥之后,他奉行得比俞涯都要彻底坚决,在俞涯熬不下去闹着要喝血的时候,他都能冷着一张脸坚决不给,任俞涯闹一阵然后疼得昏睡过去。
俞涯最爱恃宠而骄,有个人在身边,以往都能悄然吞咽下去的苦,现下就非得折腾得人不得安生。
俞涯躺在软榻上,气若游丝地哼哼:“岑关。”
岑关应道:“怎么了?”
俞涯挤出一个虚弱的笑,看起来勉强不已,岑关抿着唇,被他笑得心里软塌塌的。
俞涯握住岑关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认真道:“我给你生个小妖怪吧。”
他的笑淡下去,哽咽道:“这样,万一我没能坚持下来,哪天就这么去了,还能让他陪着你。”
岑关用另一只手帮他擦去眼泪,正当俞涯要继续抒发自己的心意时,脸颊上乍起疼痛,岑关这混账竟大不敬地掐住了他的脸。
“再演戏也没有血喝。”
俞涯当即撕破了凄凄惨惨的面皮,面容狰狞地这就要咬岑关的手,凶狠的模样配上他之前挤出的两道泪痕,显出几分滑稽来,让岑关忍不住笑个不停。
夜间,俞涯迷糊着喊疼的时候,岑关没再拒绝。
他实在是饿得狠了也疼得狠了,面对着喷香的血肉神智全无,獠牙深深地刺入血管深处,嘴下彻底失了力道,饿虎扑食般用力将岑关手臂上的血肉撕咬下来。
岑关愣了下,却没躲,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俞涯咀嚼了两下,却终未将那肉吞食下去。
他眸子逐渐清明,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唇齿间尽是血腥味。
岑关抚着他的脊背,不断地吻他,良久,俞涯趴到床边,剧烈地呕吐起来,将撕扯下来的血肉全吐了出来,却仍旧干呕不止。
自那夜之后,俞涯再也未说过一次想喝血,将所有的疼痛全部吞咽下去,默不作声地熬过了最艰难的那一个夏季。
渴求达到顶峰之后,便是衰落,渐渐地,他对血肉的渴望不再那般强烈,偶尔也可以咽下几颗岑关找来的香甜的山果。
清冽的甘泉洗涤着他的胃脏,他的毛发逐渐褪去黑色,重归洁白,只是终究有杀孽在身,那两只羽翼始终黑如浓墨,与雪白的毛发对比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