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摇摇晃晃,煞是好看,而蹄铁留下的沙印,却在这微风中渐渐被掩埋,直至消失,就像从来没有这样一只驼队出现过。
第24章
入夜时分,沙漠里温度骤降,冷得人几乎要打哆嗦。
叶嘤早就找了个背风的坡面,作为过夜之所。
谢将马粪和骆驼粪混在一起,烧起火堆。
火燃起之后,四周温度逐渐回升,让人有一种又活过来了的欣喜。
凤齐将硬邦邦的面饼从行李中翻出来,拿在手中,隔着灼热的火焰翻烤着。
面团里面的油被唤醒,滋滋的从饼面上冒出头。面饼开始变软,散发出香味。凤齐将饼烤软,又怕烫到谢手指,好不容易等到正正好的那刻,才将饼塞到谢手里。
谢刚安置好骆驼和马匹,坐到火堆边。灰色的毡衣将他裹得紧紧的,那道冠上的靛蓝丝绦垂在厚重的毡衣上面,就像一只长腿白羽的仙鹤,站在一群黑壮的水牛旁边,格格不入。
华山的冬雪,万花的春风,都不适宜生在这莽莽大漠。没来由地,凤齐讨厌起这个地方,像预知一般。
远处那起伏的沙丘,如同潜藏在夜色中的不知名巨兽,不知何时会露出狰狞獠牙,血盆大口。
谢接过面饼,撕成两份,又递回一半给凤齐。
叶嘤不需茹素,径自撕着肉干就面饼,手中还提着一壶烧刀子。
两头骆驼跪坐在一旁,身边的沙地上铺着毛毡,供夜里安歇。
吃完之后,叶嘤提着他的酒,说是上半夜由他守夜,便站起身,去了不远处的砂岩之上,一轮圆月恰恰挂在他的背后。
正是十五。沙漠中的月亮大得出奇,也近得出奇,仿佛一伸手便能摘下。
叶嘤一个人,坐在砂岩顶部,慢慢地喝着酒。
莹白的月光流淌在他的衣裳上,有那么一瞬间,凤齐觉得依稀看见他的身躯盖满霜雪,满头华发。
喝完酒,叶嘤从腰间抽出一管竹箫,凑在唇边,吹了起来。那管竹箫寻常得很,看来像是随手制成的,末端系了一对烟灰色的流苏,月光下,浅得发白。
箫声初起,如莺啼,如雀鸣,有欣喜,有愉悦,还有那十里春风扬州路。到了后来,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好像那十里春风都化作了漫天霜雪,寒意沁入骨髓。
明明就在火堆旁边,凤齐却觉得一丝温暖也无,就好像连心中最后一点暖意都被这阵箫声冻成寒冰。
叶嘤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径自吹着,不知寒冷,不知疲倦的模样,就连凤齐看了,心里也觉得阵阵难过。
“明日我会先离开去办件事,你和叶嘤先上路,我办完事随后追上你们。”谢坐在他身边,又往火堆中投了些马粪,漫不经心地交待。
凤齐吃了一惊,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谢又要丢下他了。
大约是凤齐脸色太难看,谢握住他的手腕:“听我说,我办完事,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凤齐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觉得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既然谢都开口说了,他有什么不相信的。此刻,他不想问谢去办什么事,也不想问他和叶嘤之间的商量,谢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他只想相信谢,将心里那些最阴暗的思绪通通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