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疯子的面容和声音。
白晴朗。
所有人的噩梦。
“阁下?”见面前之人久久不回话,白晴朗撑着纸伞,绕过老四背后,往他前面走去。
走到他面前后,白晴朗终于知道为何对方没有回应。
老四面上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瞳孔放得极大。
“死了?谢有这么可怕吗?竟然将人活活吓死。”白晴朗丝毫没有想到对方是被他吓死的,径自在浮桥上来回查探马蹄印。镶着珠玉绣着金丝的锦缎长靴踩在泥泞的草地上,只有那一圈猩红的镶边在在提醒着,长靴主人那恶人谷一员的身份。
“应该是往这个方向去了。”马蹄印被雨水冲洗的差不多,白晴朗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推测出需要的结果,他撑着泛黄的油纸伞,看向谢离去的方向,然后转过身,面朝着老四的尸体,微微一颔首,“四位兄台,告辞了。”
且不说这向死人辞别的举动有多怪异,白晴朗如同走在鲜花盛放的春光小道上,沿着谢的印记,跟了上去。
“谢,你跑不掉的。”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刺目的闪光照亮了四具尸体苍白的脸庞,说不尽的诡谲。
第2章
这场突如其来的豪雨下的又快又急,转眼间天地已是一片滂沱,只听得到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绝于耳。
谢盘膝坐在薄雾滩的一个三角亭当中。亭子用普通木料砌成,顶上铺满茅草,平常作为游人歇息落脚而用。年久失修之故,茅亭不时有些许雨水漏进来,被风吹向谢。
谢五心朝天,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呼吸悠长,气息细微,显然已是入定。栓在茅亭旁边的白马时而摇头,时而摆尾,不安份地轻踩着马蹄。
亭外雨如帘,天际的紫霄狂雷不停歇地劈打在空中,狷狂嚣张。随着闪电忽隐忽现的绵延树林倒像是憧憧鬼影,迎合着乍明乍暗的天光,做出种种张牙舞爪的姿态。
狭长的小径上,疾射出一道白色的光影,犹如地上的闪电,让人肉眼抓不住形迹。
这道身影止步于茅亭之前三步。
“道长请了。”来人赫然便是白晴朗。
让人吃惊的是,这样的疾风骤雨中,他那一身雪白的锦袍竟是干干净净,除却靴边那点泥泞,证明他确实伫立在风雨当中。
遮住面容的四十八骨紫竹油伞微微抬起,露出他的真容。
当真是鬓若刀裁,目如朗星,这样一张温文儒雅的面容,将通身的金丝盘绣,珠玉佩绦现出的富贵之气通通压下,叫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好感,赞一声谦谦君子,哪里想得到,看起来这样知书达礼的一个人,竟会是恶人谷人人闻风而逃的煞神。
“风骤雨急,在下失礼,还望道长海涵。”白晴朗步入亭中,转身朝亭外起纸伞,然后轻轻搁在一旁,无数水珠顺着伞身流向伞尖,汇成一股水流,又沿着青石台阶,流向亭外水洼。
谢仍在入定,仿佛毫无知觉,不知道巨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数月不见,道长风采依旧。”白晴朗微笑着,向谢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