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呼吸不畅似的提了口气,支起上身去看顾声的脸。
顾声依旧是好看,那种无论看上千百遍都不会厌倦的秀丽,就像造物主难得雕细琢的佳品,每多看一眼就往深渊陷落。无论其本人境地如何,是否濒临死亡。
美是不会随着生命的凋谢而陨落的,它在人们的记忆和口耳相传中万古长存,而顾声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体例。
他半阖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开口说话的痕迹。
如果抹去那一头一身的冷汗,修剪一下略长的短发或是点一点红唇,那依然是能直接印成海报变成被津州小姐夫人攥在手里的小像上的容色,江承对他的迷恋相比那些女人只多不少,而这次他才惊恐的察觉,这样的顾声一片空白,正如石膏灌注的完美雕塑。
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死了,他也就再不在乎这副皮相。
就在江承说服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神经太过紧绷产生的幻觉时,顾声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杀了我吧。”
江承那一颗心直直地掉了下去,一声巨响,转眼碎了千八百片。
他听到自己近乎哆嗦着说了一句:“什么?”
“江续死了。”顾声说。可能是他的句子太过短促,吐字又飘浮,那轻微的一丝声响倏忽滑过,竟也听不出被强按在床上折磨数天余的狼狈与嘶哑。
江承一怔,又将他再搂得更紧一点,将脸捂在他的肩头,闷声说:“……我不会杀你的,不会……你欠我的,你得千倍百倍的……还给我……”
他不确定顾声听没听清他的话,顾声似乎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他也不确定顾声是不是真的笑了,那瞬间年轻人瘦削的肩头抽动了一下,再去看,顾声已然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无意中听到一句歌词,觉得很适合文里江对顾的感情,把歌循环了两天。
歌词叫做: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第39章残血
39.
顾声被江承在大使馆的接待处关了五天,其间除了被江承抱去洗过澡之外再没下过床。其实他从第二天起就有发烧的症状了,他的体质不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或者说,任谁由着江少爷这么折腾,都别想好过。
江承是完完全全被江续的死刺激得过了头,顾声那一刻简直像对准了他掌管理智的神经开了一枪,混合着杂乱不清情绪的怒火一刹那烧毁了他的神志,他惊慌失措却也不知所措,他在那一瞬间预见了太多不敢想见的东西,纷乱的思绪沉淀下唯一的灰烬,那就是紧紧将那个人攥在手心里。
顾声和他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从开始不是,到很久之后的未来也不会是。
他们的立场不同,他们从开始就站在两个对立面上,正如同那一天顾声骑马从他们的对面出现。
他可以和他这样的人来无数次的权色交易,甚至可以来一场像学生运动那样的自由恋爱,飞蛾扑火,跨越阶层。就像杨宪那个地下工作室翻译的外国小说里宣扬的那样。
可是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至始至终,只有他罔顾一切的强取豪夺,而顾声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