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涯缓缓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带着野兽般厉色的青年人,他中年得子,不论宋淑珍怎么看,这两个儿子于他,都是极宝贝的。
“你别听她的,我不会亏待你的。”良久,江知涯开了口。
江承顺着他的目光往走廊上看了一眼,低声说:“她说的对。”
江知涯皱眉看着他。
“我今晚会把消息散出去,就说你明天回国。”江知涯拿起旁边已经凉了大半的茶啜了一口,对江承说,“你在家修整两天,我让人牵头给你办个接风宴,祝贺你进修结束学成归国。继正原来的心腹都叫过来,找些名头多聚聚,你看着点说话,人都重新熟悉一下,知道吗?”
“嗯,”江承说,转身要走。
“哦,还有,”江知涯又叫住他,“叫几个亲信带人南下搜一搜,动静小一点。不论怎么说也是你大哥,他不走,你还不知在哪漂着呢。”
江承找人找得不可谓不尽心。无论他是不是想坐稳这把太子爷的交椅,江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都会是一颗□□,随时可能把人炸得体无完肤。
但江续就跟消失在了这四万万华夏生灵中了一般,南方亲信每隔几日传来的消息就成了让他生活永无宁日的心病,宋淑珍时刻准备着让他难看。
江承对此毫无头绪,他在国外就是自己过自己的,国内的事基本不闻不问,江续失踪的事情还是被绑回江宅才知道的,对外也基本不漏风声,根本无从查起。
只有江知涯把江续几封手札和两本写满批注的书放在江承跟前,说江续一直与联大一位周姓教授联系甚密,极有可能受新风潮的影响太深,以至于反叛家业,投敌求荣。
江续跟江承相比,完全是个读书人。打小就是这样。
斯文儒雅温润平和,不说出身把他认成新式知识分子的可能极大,平常管理经手的事物之外,偏好文艺。这江承一贯是知道的,他十来岁最上蹿下跳不肯安生的时候,都是江续看着他逼他读的书。但江续会受新思潮影响到此地步,江承就有点不敢想了。
然而他看过那些未寄出的手札和笔记,分明是江续亲笔,里面透露的意思,仔细推敲一番,似乎确有那种可能。
但总的来说,江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直到这一天,在青年学生会社,亲眼见到了他们口中的“文二”。
江续缓缓吐出口气,脊背贴在了对面的墙上。
他沉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江承忽然有些焦躁起来,向他抬了下手:“给我支烟。”
江续看了看他,拉开旁边柜子的抽屉,在里面摸了摸,拿出来一包扔给他:“你什么时候走?我知道浔州的接应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
江承给自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右手夹着烟垂在膝盖上,咂了咂嘴,仰头呼出一圈圈的烟气,隔着白雾侧过眼睛,等那点烟雾都散尽了,才龇着牙转过眼,用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你想好了?不回去了?”
江续后脑靠在墙面上,目光平平地望向他。
江承感觉心里一直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