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屁!”江承把报纸一拍,怒道,“哪这么好的事?你以为沈耀发个广播说他上位,他的位子就坐稳当了?他这话一放出来,沈闻昌驻关南的小儿子沈佑今天就能广播说大哥利欲熏心弑父叛变,沈耀为了避兜这个罪名他会怎么干?他最好的手段就是把暗杀的罪名往我头上扣!”
顾声举着杯子,整个人受了寒似的颤了一下。
江承蹙着眉翻文件,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又道:“届时他再来一出替父寻仇的戏码,一方面保证跟着老爷子起家的将军们对他忠心耿耿、压着他的弟弟们只能跟他统一战线,也就相当于依附于他,另一方面他们一致对我,矛盾就从内转向外,人心就齐!沈耀最担心的是什么?他顶着沈闻昌暴毙的风头上任,不得人心!”
顾声顿了顿,颇觉可笑地问:“照你的意思,沈闻昌还死错了?”
江承一拍大腿,接口道:“当然死错了!你懂什么,沈闻昌在那里,平头百姓倒霉是倒霉了点,日子照过,沈闻昌一死,《京关条约》就不算数了!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老爷子和姓沈的打了十年,停战十年,京北操持得有声有色,沈耀到时名正言顺地撕毁停战协定,我和沈家几兄弟再打起来,这又得多少军士战死沙场,弄得民不聊生?”
他顿了一顿,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了,顾声嘛,说到底只是个优伶唱戏的,折子本子里的兴衰荣辱究竟经过文人藻饰,比不得真刀真枪的博弈,于是放了文件站起来,抬手拨了拨他耳边的碎“成了,你只管唱你的戏去,天大的事儿有我顶着呢,嗯?”
顾声微微偏开他的手,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问:“所以那些被□□压迫至死的人,都不用在乎了吗?”
“你哪来的……”江承一愣,把什么三民思想咽了回去,“学生又搁那胡咧咧了是吧?操了,问题不能这么看啊,大局为重知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吧……”
“不,我自己想的。”顾声摇了摇头,“你想怎么跟我说?说沿海现在的形势已经大定,北中南三带六军阀分裂割据,家系传承,杀了一个当家的,立刻有后人顶上来,再动乱几年,又变成原来那个民不聊生的样子,打仗还劳民伤财?你觉得是这样啊,很对,可是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生而为平民,就得相信忍受这种被奴役着单方面妥协的日子,可以避生灵涂炭的灾祸?人们连自己的脑子都被控制着,难道就比身死形灭好吗?”
顾声几乎从来没有一次跟江承说过这么多话,江承一时竟有点回不过味来,他只是直觉得顾声说的很危险,近乎接近悬崖边缘的危险,这个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半米处的人一瞬间离得很远,他下意识地想反驳,细想却发现顾声其实不像他想得那样对时政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江承觉得焦灼,好像从未认识过顾声这个人一般。
“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江承勉强笑了一下,“我说,这天下乱对你有什么好处,拯救愚昧麻木的国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啧,有些东西……算了……”
他一抬眼,看见顾声放了杯子就往楼下走,出声问他:“哎?你干嘛去?”
顾声头也不回:“鸿新班。”
江承哦了一声,刨根问底道:“你前天早上干嘛去了?我派人往鸿新班去问了,说你一早就走了。”
顾声不耐地咬咬牙,不再作答,抽身就往楼下走。
江承额角青筋暴跳,两步跨到了楼道口,宋昭在后面眼睁睁看他拳头都握紧了,心道不妙,刚起身跟过去,却见江承攥紧的手僵了僵,松开来按在扶手上,对下面头也不回往外走的年轻人喊道:“……那你早点回来啊,等你吃晚饭!”
宋昭乃大惊,跟见了鬼似的猛盯江承。江承刚压着脾气,转身被他这眼神一看,登时拉了脸:“看什么呢!”
“嘿……”宋昭讪笑了一声,冲楼梯口抬了下下巴,“不是你作风啊,这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