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筷子尖顿了顿,给他夹了两片藕,“啊,是呀。是呀。”
周青脉没动那藕片,“我说的接受是指,真正把他当成我的……伴侣,”他斟酌着用词,“虽然我们没办法结婚,但是,如果您说您接受了,我就会理解为,他中秋节可以和我一块回外婆家吃饭,清明节可以和我一块去嘉善上坟,过春节可以和我一块守夜,不论其他亲戚朋友怎么说闲话,我们什么都可以一起做,什么也都该一起做,您更要支持我们。因为我把他当成我的合法伴侣,您作为离我最近的直系亲属,也认可了这一点。”
周母抬起眼来,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说,“脉脉,妈妈只是不想管你们了,妈妈累了,也很想你。”
周青脉异常冷静道:“我知道的。您说的是原因,我是在问您,是否对我们是我刚刚说的那种接受。”
足有两分多钟,迟朗冒着汗,数着时间,周母才开口,“不是。”
“好。我明白了。”周青脉喝了一口可乐乌龙茶,抹抹嘴角,“所以您只是决定放任自流,您已经做出最大限度的忍让,我挺感谢您的。”
周母怔怔的,“脉脉,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包容度”
“我知道。妈,我又不傻,”周青脉笑了,“我也没有在工作单位出柜。我只是在想,您和这个社会,对我,对我们,会不会是不一样的。”
“你还是太年轻,小迟,你也是,”周母的大眼睛里透着哀伤,“你们早晚都要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周青脉显得很震惊,“我们现在不是吗。”
“……不要把结论下得太早。”周母咬了咬唇角,好像那句“女孩子”已经到她嘴边了。
周青脉倒是笑起来,如释重负般,他甚至长长呼了口气,“您放心,我的安定就是现在这样。我明白的,您怕那些闲言碎语,我不会回老家给您丢人的,现在我也不想和您一起过年,北京冬天没什么好玩的,我给您找个团,您和张叔叔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把年过了,我们俩吃完这顿还得回家干活学习。”
他平平淡淡说出这些,迟朗都有点惊呆了,周母的眼睛也睁得老大,好像哽住了。张老师露出稀有的怒意,“小周,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我是在避更大的矛盾,问的这些也是我琢磨了很久想弄明白的。”
张老师“哼”了一声,气得脸都红了,“我完全没有看出来你对妈妈的感谢!”
“我是非常感谢,但我不认为她说的那种‘接受’对我来说就是够的,”周青脉指尖敲了敲桌面,“就像我的感谢对她来说也不够一样。”
他的口气比方才更加板上钉钉了,就像对着证词,进行一场驾轻就熟的申辩,可迟朗发现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在抖,连手腕都没能幸。迟朗握住那只手。
只听周母突然开口,她捱不住了,近乎歇斯底里,哑着嗓子吼,“不接受你们,就不和妈妈过年了!”
“嗯。我们两边都会觉得很不自在,很委屈。刚刚您回答累了,不想管我们了,就特别委屈吧,这又是何必。”
周母红着眼眶,又吼,“连在哪里租房子都不告诉妈妈?家门都不让妈妈进?”
四围不知何时静了,一个个火锅兀自煮着,一双双眼看着他们。
“嗯。我怕你去找我们,我也怕你告诉迟朗的父母。”周青脉偏着脑袋,观察着母亲,那神情冷漠得,就好像在说,你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同仇敌忾过,以前帮他父母把他赶走的就是您啊。
单是迟朗都听得心惊肉跳了,更别说那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她用力推着身边老张的肩膀,让他让开地方,然后兀自拎上外套围巾走掉了,张老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