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谋求私利,擅自将贵重的药材带出谷去,四处高价交易,引来定国军的注意,不得已才逃回灵泉谷,乞求族长庇护。”
卢冬青更为惊讶:“竟是如此缘由?”
任兰点头:“那一回,追讨的部队已杀到甘沂河畔,师父为了将出逃的罪人接纳回谷,不得不带人正面迎击,与官府的军士酣战一场。”
卢冬青皱眉道:“此事的确并未传到外面。”
任兰答道:“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宣扬,因为他们输了,主将身负重伤,带来的船甲也被我们烧了个干净。”
“你们……打赢了定国军?”
“打赢的代价惨重,有九名同胞葬身河底,再也没能回来。”
说到此处,任兰垂下头,隔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师父与副将私定契约,一方面,副将私下放过我们一码,不将灵泉谷的反叛上报朝廷,另一方面,灵泉谷也要保证,绝不会再放任何族人擅自出谷,与外界断绝联系。”
“所以师伯禁止族人出谷,是为了保护你们?”
任兰接下他的话,苦笑道,“你总算明白了,倘若朝廷决议增兵,区区一个羽山,又如何能够抗衡。”
“那么便永远被困于此地么?”
“有何不可,我们羽山族世代依傍灵泉而栖,物产丰饶富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世道公允,我们何曾不愿像你的母亲一样,行侠于江湖,救济天下人。可是九年前的冤案一起,羽山族便被视作眼中钉,我们失去了半数的族人,也填不满天子的怒欲。并非我们抛世人于不顾,而是世人先抛弃了我们啊。”
“若是无端蒙冤,更应当设法翻案,还族人一个清白的名誉。”
“你若是见过九年前那日的惨状,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卢冬青无言以对。
任兰长叹一声,道:“你说我自甘堕落,我也无可辩驳,但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就像这脚下的索桥一样,左右都是茫茫深渊,站在上面,只能一路往前走。”
卢冬青也站在这条索桥上,脚底随着夜风摇晃。
这片看似壮美宁静的世外桃源,实则埋着多少不堪的苦痛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世道将覆,谁又能真正独立而存呢。
他的侠义,在世道面前是如此渺小,他实在无法苛责面前的女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正秋突然开口道:“任兰姑娘,在下还有一件事请教,请问那位百羽姑娘,是不是与前任族长有些亲系?”
任兰先是一惊,而后点头道:“不错,百羽正是前任族长岳长松的独女。师父的同辈共有师兄妹三人,冬青的母亲姜云,我的师父风廷坚,还有百羽的父亲岳长松。其中属岳长松最为年长,武功修为最高,在族中也最有威望。九年前,定国军带来姜云叛国的消息,他带着一干族人到军营外鸣冤,结果被扣下株连的罪名,关押带走,斩首在安邑城外。”
后面的事,即便任兰不说,两个听者也烂熟于心。
叛国奸贼,城门斩首,头颅高悬城楼百日,以警世人九年前的旧案,如今仍是举国皆知。
卢冬青只是无法将这个冰冷的描述,与方才鬼灵怪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生与死的界限,原来离得那样近。
好似脚下的索桥,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任兰道:“岳师伯为羽山族鞠躬尽瘁,连婚娶也是同辈之中最晚的。奈何百羽出生没几年,才刚刚学会走路,她的爹爹便已遭遇不测。她身世凄苦,所以师伯才会对她娇惯纵容。”
“那个孩子,是不是继承了岳先生的元神?”
任兰忽然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提问的人。
卢正秋对她微微颔首:“抱歉,我只是看到百羽的武功资质,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才有此一问。”
“无妨,其实你说的没错,”任兰道:“她的确继承了岳师伯的元神,所以师父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她培养成才。”
元神,是世家武学的核心。
刀剑是招式的凭依,元神则是内功的根基,是将上古神明留下的灵气引渡于己身,与天地同调的修行,这些灵气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