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风廷坚问。
卢冬青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师伯,我是姜云的儿子。”
风廷坚的表情滞住了,突然睁大的双眼似乎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可眼中仍旧没有神采。
他带着满脸疑色,抬起一只手,慢慢贴上卢冬青的额头,指尖擦过额上的束发带,而后沿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摩挲而过。
待手指滑到下颚,他脸上的疑色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与方才一般的温和:“看来你没有说谎。”
他究竟是如何靠手指来做出决断,连卢冬青自己也不明白。只能沉默着,继续等待他的话。
他是姜云的师弟,也是九年前受到殃及,被朝廷纠责的人,面对罪人的儿子,不论是迁怒还是埋怨,都是理所应当的反应。
卢冬青已准备好迎接疾风骤雨,却只等来一句淡淡的话:“欢迎回来。”
“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风廷坚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你不必心怀愧疚,你是羽山族的孩子,游子归家,不论何时都不晚。”
卢冬青望着他,脸上写满了讶异。
对面的人面容清瘦,面色中似乎带着憔悴。身为羽山族的族长,这祭坛上聚拢的百余人,起居食宿,都仰仗他的安排与照料。
卢冬青细细凝视他的模样,心中的疑色更深了一层。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像是传闻中那般辛辣凶恶,会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毒手。
莫非宋仁的说辞有所夸张?莫非坊间的传言都是加油添醋的讹传,不可尽信?
在他的思绪飘远之前,任兰上前一步,征询道:“师父,与冬青随行的还有一位客人,是他的师父,我也将人一并带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迟疑,似乎不确定自己的行动是否正当,然而,风廷坚没有责怪他,反而点头道:“既然冬青是我们的族人,冬青的师父当然也是我们的同胞。”
说罢,他再一次转向卢冬青:“不必担心,你们两位都可以留下,我一定会尽其所能庇护你们的。”
话至此处,卢冬青才终于看清他的意思,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来意,所以将自己当成了走投无路、上门投奔的亲族。
在这样的世道上,从各地回来投奔他的羽山族弟子,或许除了他们还有许多。
灵泉谷景色宜人,犹如一片世外桃源,实在比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好上太多。
来自一族之长的庇佑,也比三坪村里陈捕头的保证更加牢靠。
只要答应他,便可以长留于良辰美景之间,抛弃陈年的仇恨与烦扰,过上无忧无虑地生活。
只要轻轻盖住心中长明的火,便可以蜷进黑暗,安心休憩。
可惜的是,卢冬青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一条路。
他凝着对方无神的双眼,摇头道:“抱歉,师伯,我们不是来投奔灵泉谷的。我们此番前来,是因为有事相求。”
风廷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什么事?”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病患,寄需天香叶救治,灵泉谷里药产丰富,才前来求助,希望能带一些天香叶出谷,拿去救死扶伤。”
风廷坚还未作答,众人的头顶上空突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你们还打算出去?不行的,连我都没有出去过呢,怎么轮得到你。”
卢冬青仰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眺望,瞧见一个小孩,正坐在九天玄女的肩膀上,晃着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