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话的时候,细小而温热的呼吸扑进他的颈子,好似一阵微风拂过,却比风要温柔百倍,绵长百倍,仿佛一只不知厌倦的手,擅自钻进他的衣领,侵犯他的体肤,从骨子里勾起一阵令人难耐的酥痒。
梧桐树叶从枝头飘落,越过斑驳的院墙,划出一条沉缓的轨迹,轻轻落在卢正秋的肩上。
卢正秋微微一怔,这顷刻的时光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连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金红色的轨迹滞留在眼底,仿佛火焰跳耀后留下的余痕。
相较之下,过去的九年却是弹指一挥,转眼间,他身边的孩童就从一只瓷娃娃长大成为挺拔利落的青年人。
“师父……”。
卢冬青发出梦呓般的低吟,伸出两只手臂,从背后搂住卢正秋的肩膀。
但他很快便撤开了,因为他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来人是宋仁,手里拿着一只吹火的蒲扇,边走边道:“卢兄弟,药煎好了,你去看看行不行?”
来到面前,瞧见卢冬青呆然地站在原地,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不是。”卢冬青慌忙摇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他虽瞧不见自己的脸,却能够猜到自己此刻的神色一定不大好看。
方才肌肤相贴的片刻温暖已消失殆尽,悔恨取而代之,渐渐爬上心头。
他明知不该僭越,却又忍不住想要僭越,依着徒弟的身份放任自己,缩在对方的怀里撒泼骄纵。如此行径,与脚边的瓷娃娃有什么分别。
他向来比寻常人更加自律,一身清明坦荡,心中无垢无尘,唯独在对待师父的事上,管不住自己放肆的欲念,因而备受煎熬。
“卢兄弟?”宋仁再一次唤他的名字。
连卢正秋也问道:“冬青,你怎么了?”
他立刻摆摆手:“我没事,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药汤的火候已足够,只是存量太少,只有浅浅半壶,分到师父手里,便只余下小小一碗。
卢正秋倒不介意,捏着鼻子将药饮下,又道:“虽然叫天香草,味道却真的很苦,希望地窖里的几位兄弟不要介意。”
地窖里的兄弟岂止不会介意,他们的神志已全然混乱,非得有人扶着按着,撬开嘴巴,才勉强将清苦的药汤灌进喉咙。
齐桂是挣扎得最厉害的,待他将碗底最后几滴药汤咽下,他的妻子便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仔细瞧他的脸,瞧了一会儿,喃喃道:“似乎脸色红润了一些。”
“是,”卢冬青从旁点头,“脉相也会平稳少许,但仅仅只能勉强镇住毒性,并不能根治。”
女子听了,神色黯然,隔了一会儿才说:“能镇住一点也是好的。”
卢冬青道:“但没有多余的药材,就连镇毒的药也煎不出第二副了。”
女子埋头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药材是有的,只不过在灵泉谷,羽山族人的手上……”
“不行,”宋仁听到她的话,立刻提声道,“卢兄弟和正秋师父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怎能让他们再冒天大的风险。”
“可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她的眼中又涌出泪来,溢在眼眶里打转。
“取药的事就交给我吧,”卢冬青在她肩上轻拍,随后沉声道:“仁哥,请告诉我去往灵泉谷的路。”
第31章白羽雕弓(一)
羽山族是羽山最古老的居民。
早在神州上的人们学会开采石料,挖掘陶土之前,羽山还是一片峰峦重重,地势险要,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境。然而,从那时候起,羽山族人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
羽山深处的灵泉谷中有一口清泉,周遭的土地肥沃,有许多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