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脸庞轮廓还带着几分稚气,然而眉眼已经生得凌厉英飒,眼角微微上挑,双目神采奕奕。
他身穿淡青色长衫,一条马尾辫高束在脑后,眉峰挺拔,眼仁乌黑,不过他身上最为显眼的装束当属额间的束带,白色的绸布缎面,金线镶边,暗纹衬底,不偏不倚地贴在额前,刚好将额上的胎记遮去。
同样遮去的还有他的锋芒,他将米面鱼肉全都拎在手里,迈着沉稳的步子,悄无声息地与路上的行人擦肩。在经历那场家破人亡的变故后,他身上的顽皮像是秋风扫落的树叶,纷纷从枝头离去,只留下苍劲挺拔的枝桠。
卢正秋走在他身旁,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游,当初的病人也变化良多,面容已不再年轻,披肩的长发之中夹杂些许斑白,眼窝深陷,眼角末梢有几条皱纹向两鬓延出。
与当年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神色舒缓了许多,不再那般清冷,反倒有些懒洋洋的惬意。一面东张西望,一面搭话道:“冬青啊,你说这新鲜的河鱼,是红烧的好呢,还是清炖的好?”
卢冬青答道:“师父想吃哪种都好。”
卢正秋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那么便红烧吧,红烧的更入味,记得多放些糖。”
“好。”
此时此刻,若是有当年的故人瞧见他们,想必会以为他们调换了神志,才会生出如今的性情。
可惜三坪村并没有故人,在这里,他们只不过一双寻常的师徒,开着一间寻常的药铺。
药铺已近在眼前,卢冬青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身边人问。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卢冬青抬手一指,“从那边的方向。”
他的手指向街的尽头,那里是村尾,往前的路被山峦遮挡。山脚下有一座旧院,许久没人打理,院墙塌得只剩半边,堆满杂草。
平时空无一人的院子,此时却站了三个人影。
卢冬青心下好奇,将鱼米在自家院门前放下,随着师父一起往村尾走去。
愈往前走,行人便愈发稀少,人群的喧嚷声几乎轻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咒骂声。
三个人高大的男人站在院子一角,围成一个圈,似乎将什么人围困在中间,将不堪入耳的脏话灌入那人的耳朵。
卢冬青走近后,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三人身穿藏蓝色锦袍,衣襟上用金线绣着龙纹,是县衙里的官袍制式,腰间挂着刀,刀鞘上的镶纹时不时地闪动。
除了刀以外,中间那人手上还拿着一根藤条搓出的鞭子。
他透过三人的缝隙往里看,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缩成一团靠在墙边。
男孩肩膀和胸口上沾满血迹,浅色的衣衫被刮出许多裂口,褴褛残破,挂在瘦削的肩头,隐隐露出凸起的肋骨。
一看便知,那些都是藤条鞭抽出的痕迹。
男孩抱着头,将头埋向鲜血染红的前襟,嘴唇咬得青紫,不长眼的鞭子接连不断地落在他的肩背上。
持鞭的人抽得起劲,口中意犹未尽道:“这小子是不是傻了,竟不知道喊疼?”
他旁边的人发出一声嗤笑:“那是你抽的地方不对,你得抽这儿。”说着从同伙手里抢过鞭子,高高挥起,往男孩两腿之间狠狠抽去。
男孩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两腿间的那一处还未完全成熟,小而软的凸起藏在松松垮垮的裤子里。他听到男人们的话,拼命地夹起双腿,试图躲避,然而藤鞭如毒蛇一般,毫不留情地咬上去,他终于耐不住痛苦,发出一声哀嚎。
施虐者大笑出声,似乎从他的反应力得到了莫大的乐趣,于是故技重施,接连不断地挥鞭。
男孩的背已贴上冰凉的砖墙,再也无处可退,不知是嘴唇还是舌头咬得出了血,脸上涕泪涕泪,哀鸣声就混在血水和眼泪里,变得粘稠又含糊,听起来分外凄惨。
那人还在笑着:“这回叫得不错,再叫几声给大爷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