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才阖上了眼,便听见身边一阵响,接着她的右手胳膊,就被清的两手缠了上来。
“姐姐,”清婉听见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你说,娘和三姐姐,今晚歇在哪里了?”
清婉知道她是想娘亲了,她也从未离开过母亲这么久,想念,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清婉只翻了个身,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怕是快到安州了吧,别担心,那么多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清没有说话,但清婉感觉到她的脑袋在自己怀里点了两下头。她大概是哭了,所以才不敢开口了吧。清婉这样想着,不自觉的,就搂紧了她,也不管这时候会不会热。
“姐姐,”就在清婉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听见清的声音,“其实秦王殿下也挺好的。”
这一声让她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撑起了身子,借着外头那微弱的灯光,看向清,她却已经闭了眼,似乎是睡着了。
清婉复又躺了下来,她抚摸着自己包裹着纱布的伤口,回想起白日里的那一幕,回想起他的唇覆在自己手臂上的温热感,然后没来由的,她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真是该死。也不知就这样辗转了多久,在这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她想她大概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这样烦躁了。
她害怕了。
第99章
直至七月将尽,清婉才意识到,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个七月了。每一天,她都在计算着,她的母亲和妹妹,什么时候才能从安州回来,她的父亲和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凯旋而归。
这也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个七月了。这后半月里,唐贵妃将她召进了宫,亲自教授她一应大小事宜,也正因如此,她同因秦王府修缮而暂住蓬莱殿的李瑾,更是朝夕相对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自打安国公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悄悄发生了改变。清婉甚至一度觉得,这往后的日子,便是如现在这般,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因而更加期盼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妹妹们的归来了。
天公若是这样作美,那她这一生,也无甚遗憾了。
只可惜,天公向来不作美。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八月初四,她从宫里回越国公府没几天,正一如往常,陪着郑老夫人在屋里吃着西瓜纳凉,她们还打趣着这会子顾夫人和清婵该走到哪一程了,还有几日到京,这一月里是胖还是瘦了。然后就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也不管她能否进来这屋里,只呼天抢地道:老太太,不好啦,外面都说,咱们家老爷打仗死啦,二少爷也没了,还说咱们家要造反,官兵要来抄咱们家呢。如此乱说了一通。
众人听得不甚明白,但“死”“抄家”这样的话,她们却听得清清楚楚,也完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于是这一屋子的女人,顿时就慌了,甚至还有哭起来的。至于郑老夫人,她本就年岁已高,一时没受住,当即就昏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唯有清婉,她喝止了那几个哭泣的人,当下指挥着金铃银环将郑老夫人搀扶进去卧室,又命谷雨去请乔大夫过来,再遣兰心惠风去前头,且问清到底是何情况。她并不敢十分相信那婆子的话,这些上了点年纪的人,总是说风就是雨。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她才不相信,她的父亲,她的兄长,会死?还有什么造反,简直就是可笑之极。他们唐家满门忠烈,是世人皆知的。
她坐镇堂上,心内乱如麻,面上镇静一如既往,直到她看见清玉跌跌撞撞地迈进门来。
“二姐姐。”清玉泪流满面地抱住了她的腿。
清婉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