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时,常会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能容易做些追悔莫及的事来。
气头在上,旁人劝言根本听不进,甚至有越浇火越旺的趋势。执骨一路奔驰而来,带着愤怒的威胁冲进了柴房。所到之处,即使不说不理,人们也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
纷纷退后三步,不敢上前。
廉城和元盛在府门口就见着他了,只是执骨连马都不下,径直纵马到了柴房外,他们追也追不上。
执骨下马就踹门,“砰”的一声,在夜里格外突兀。
屋内只燃着零星的火苗,那只白烛正燃烧着所剩无几的油,脆弱的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照亮那片方圆,恰巧映出了坐在草垛上栈衣的脸。
门口|射|入的光,使栈衣整个人都被黑暗隔绝开,暴露在明光下。
黑发随意的搭在胸前,柔软华亮,他还未来的及说出话,只见一道风一样的人影窜了进来,单听空中“啪”的裂空响声,韩栈衣的脸猛地一歪。
原本柔顺的发骤然遮盖了侧过去的半张脸,凌乱的掩盖着什么。
没有任何停顿,紧接而来一声“啪!”
韩栈衣微微蜷缩了身体,烟青色外衫上迅速渗出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斜在他的胸口前,晕染开一片。
听到屋中那人急促粗重的喘气声,俨然是愤怒的征兆。
他抬起头,一手轻轻搭在蜷起的膝盖上,一手拂开了挡在面容上的发。
黑发挪开,暴露在光中的,是一张蛊惑人心的脸。
他像苍白脆弱的飞蛾,朝着火光扑棱而去,烧的一身是伤。嘴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自下巴至脸颊,都是一道红肿的鞭痕,清晰至极,尤其是在房门大开的月光下。
似乎藏也无法藏。
韩栈衣抬头望着逆光挺拔的人,冰冷的脸庞不带丝毫温度,眼中尽是嫌恶,看着他,犹如看着一条遭人厌弃的流浪狗。
他似乎,确实过着如犬的生活。
而那个人的眼中,仿佛再也看不见星星了。
韩栈衣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出来。他望着逆光中的执骨,歪了歪头,笑的轻轻柔柔。尽管仅有的血色是鲜血所染,他唇间的红仍是将他面容映衬的鲜活了起来。
执骨紧紧捏着手中的马鞭,望着他笑,心口的愤怒燃烧至顶峰,他一步跨上前去踹向韩栈衣的胸口,将他直接顶回了墙上。恶狠狠的低下头,望着他咬牙切齿:“韩栈衣,你有什么资格笑?”
“你这条无邪的狗,我就不该留你在世!”执骨抽剑而出,银光一闪而过,对着韩栈衣就来。
韩栈衣微微仰起头,将命脉暴露,头轻轻的侧了侧。
余光不知看向何处,就在执骨仗剑刺来的同时,他举起手中玉箫,缓慢而又包含思绪的吹出一声长音。
屋外风骤起,树叶梭梭,落下一地凄凉。
执骨的剑尖紧紧贴着韩栈衣随着吹出的音调而上下蠕动的喉结,刺眼的明光在剑尖不断闪耀。
他始终没有刺出那一剑,剑在手中颤抖,他放下了脚,凑近韩栈衣,嘴角勾出不明意味的笑。尽管如此,他的眼中只余愤怒,只余嫌恶。
“你可知,无邪宣战了?”
韩栈衣放下手中箫,余音依旧绕梁,他抬起眼睛瞧他,回答如若清风:“这与我又有何关?”
“呵呵。”仿佛听了什么好笑之言,执骨笑道:“你是否在麟国待得久了,忘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