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街道有更夫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几字音调拖得极长。
起身理好衣摆,季绝浅推门而出:“时辰不早,你二人自去休息。”
“属下告退。”异口同声几字之后,两个各执一方离去。
屋子里先时早已灭了火,此时只能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照明。脱去一身的寒意,季绝浅极轻的拉开锦被,仰身躺好。
里侧的人翻了一个身,面朝他,呼吸均和。
鼻尖涌入,竟是熟悉的淡香。季绝浅翻过身,看着她的睡容,脑中闪过这十年来的种种,眸中情绪难辨。
许是身份使然,纵然他年岁渐长,爹娘也极少为他娶亲。但她不同,作为女子,闺龄二十还不曾有夫家,实在是耽误。
她心思单纯,情绪都在脸上。回回见他,神情都与他人不同。那般明显的爱慕,他又如何不知。
爹娘私下里不知说过多少回,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被他耽误到这般境地。
对□□,她最是固执。认准便再不回头,也不顾这一路到底值不值。不是不曾与她详谈,只她回回置若罔闻。
眼见着她年岁渐长,他有意疏远,以为她终会想通,寻得佳偶。不想耳中所闻,皆是丞相府千金又拒了谁家亲事。到了后来,他也无奈。
那日爹娘将他唤入书房,拿出挞国圣旨与他来看,上面寥寥数字:吾儿,邻国指定你为驸马,不从便要联合发难。
脑中所念,全是范丹琳。心烦得紧,便一人去了酒肆买醉。
布局来信,仍旧毫无音信。
杯中酒一口入喉。她不该被他耽误至此,思及此,脑中有了想法。十年之期已逾。他毁了面,接了旨。
以为可以成全她一生。不曾想,兜兜转转,他娶的,竟然是她。一响贪欢,算是彻底的伤害。心中歉意更浓,只想对她好点,再好点。仿佛这般,便能弥补。
他知道的,他想优待她的同时,她也一心只想成全他。她的刻意疏远,她的有意避过,丝毫不曾有要为自己思忖几分的打算。
今日布局说,难不成要负她一辈子。
他向来自认,即使不爱,也谈不上负。旁观者清的道理,他明白。那便是负了,可她从来不怨。甚至今日布局不提,从她的表现,他丝毫不觉自己有负她。
再一思忖,好似自从他十四岁那年拒绝那场亲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肆意过,想要的,再也不提。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结果,让他胸腔内的疼惜更重。
作为相府独女,爹娘与两位哥哥都将她宠到极致,却因他,独自受了这般的委屈,还无人可倾诉。
到底,是个傻的。拥有那般优越的条件,偏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如此委屈自己。
伸手替她掖好被子,掩去眸子里的各□□绪,他缓缓闭眸。
身处闹市,到底不能贪睡。辰时三刻不到,外面已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外间隐隐有脚步声响起,想来该是掌柜的命人送来了洗漱用具。
季绝浅睁眼,颇有些颓废的靠在床头坐了,缓神。
白色的中衣睡过一夜,微微敞开,露出些许麦色的胸口。因着质地优良,不见丝毫褶皱。
夏天依无意中瞥到,忙移开眼。两人同塌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睁眼便见到他。这种感觉,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