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下去,“不抽也行,就是总惦记,习惯了。”
“少抽点,”贺驷查看了小宝的点滴速度,走过来打开一扇窗户,“窗边抽吧,呛小孩。”
周澜点头,起身绕过沙发,侧靠窗,依坐在沙发扶手上,叼上了香烟,贺驷的打火机跟了上来,他轻敲贺驷的手,示意可以了。
贺驷嘴里也叼了一根,就着未熄灭的火柴一气呵成。
二人面对面吸烟,目光又都不看对方,仿佛专心于吸烟这项事业,全都默不作声。
窗外有知了,叫声聒碎一片。
烟雾跟随微风,形状袅娜,慢悠悠地飘出窗外。
贺驷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食指拇指捏着香烟抽得狠。周澜的香烟则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每吸一口都像在吻自己的两根手指,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窗外逸散的流云。
烟将燃尽,贺驷才下了决心,抬眼看向周澜,对方目光斜向窗外,给了他大半张侧脸。
一年多的时间里,周澜的身体恢复如初,骨肉复又丰健,比在奉天的时候气色好很多。
他想活的时候,就可以活的很好。
狠狠吸掉最后一口烟,单手将烟头弹到窗外,贺驷忍不住了,可就在他张口要问的时候,周澜心有灵犀的回目光,盯着自己香烟火头说话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北平,是吧?”他弹掉烟灰,又吸了一口,香烟夹在指中处,看起来捂住了半张脸,“你好几次都想问。”
“嗯,”被突袭的贺驷一点头,竟然有点紧张,他双手插兜,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我一直想不通,你九死一生的进了关,不就是想见大哥吗?”
周澜慢悠悠的吸烟,良久才开口:“我也想不通。”
他看着贺驷,眉头不易觉察的皱着,他说:“他朝我开枪,他想让我死,这我都能理解,可我不明白,他既然活着怎么不来寻仇?他不该这样,他出关,进天津去南京,连大西北都去了,唯独不来找我!天大地大,我找不到他,可我在明处啊,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想不明白。”
杜云峰作为jūn_duì里名人,周澜这些日子里可没少听到他的事迹。
“也许见一见就知道了。”贺驷察言观色的提出建议,旁敲侧击的想问周澜下一步的举动。
“他自己要造反,他自己要走的,”周澜边摇头边说,“我就在这,我不会去主动见他,不仅不会主动见,任何有他的场合,我都不会参加,当初他跪下求我要和我一辈子,只有他求我,没有我上赶着找他。”
末了,他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欠他一条命,我等着他来取,但是我不能主动去给他。”
贺驷不置可否,其实他并不相信这些话,千里迢迢的逃出奉天,不就是为了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吗?
他理解不了,如果他是杜云峰,哪怕隔着刀山火海都要找回来。
如果他是周澜,知道杜云峰在哪,拎着刀也要上门问个究竟。
可他不是周澜所以他爱死了周澜这明明心里爱得发狂,又表现得很冷血很不在乎的样子。他想,能被这样一个人爱着,这是一件多刺激多吸引人的事情。
喉结一动,他咽下一口唾沫。
周澜捻灭烟头,看着他,他知道贺驷想亲近他。
他并不躲,只是垂下眼睑。
能怎么样呢,打也打过,杀也杀过,再打再杀也没意思了。
再说也下不去手,就凭两支手臂,他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抱出来,就凭一张嘴,他一口一口的喂活他,还能下得去手吗?骂还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