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磨这个人,对方越丑恶,他就越出气,对方越肮脏,他就越整洁,每天只要他一踏进文昌阁,他就如同走进了另一个黑暗世界,变成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同样真实的自己。
杜云峰还是每早起来锻炼,不用问,他知道周澜又往文昌阁去了。
他穿着一条宽松贴合的棉布裤子,腰间棉布抽带随意结成松扣,上身赤着,双脚搭在书房的凳子上,双手撑地,脚高手低的做俯卧撑,汗水滴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做够了数。他起身,边走边抖胳膊,走到房门,向上一窜,双手抓住门框上沿,凭借两条胳膊的力量,一下下往上拔,他身体是绷直的,胳膊肌肉随着弯曲拉伸,鼓起舒展,小腹平整但腹肌轮廓清晰,肚脐下面有汗毛,周澜总笑他像毛猴,不脱裤子,人家都知道他下面不可小觑。
想到周澜,他有点担心,半年来,周澜虽然看起来好模好样的,但是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是邪气还戾气,反正每天他从文昌阁神清气爽的出来,那个高兴法都不是好高兴,和魔怔了似的。
周澜对程家人的态度,包括对程月芝的态度,杜云峰扪心自问,是很残忍的。他举枪崩人的时候,仿佛是没有心的,空洞洞的一个人,机械动作,没一丝波澜,堪称老练。
这和杜云峰所认为的周澜不一样,这种隐隐约约的刺激和恐怖正在逐渐清晰。
杜云峰觉得文昌阁里圈着一个魔鬼,周澜每天去折磨他,同时也被魔鬼掏去心肝脾肺肾,迷了心性,失了人味。
程把头到底对周澜做过什么,杜云峰不问,但从周澜曾经的恐惧里,他基本能猜到。所以杜云峰任他去发泄,希望等该死的人死了,他的痛苦就可以一起埋葬目前来看,周澜心里的扣子没解开,反倒着了魔一样系得更复杂。
前几天,杜云峰听下边的弟兄说,周澜让人在黑市买了几支盘尼西林,这都是日本人管制的药品,价格昂贵不说,风险极大。他买这些是为了给程把头消炎,他就是怕他死了。
想到这,杜云峰一松手,稳稳跳到地上,他打算去文昌阁看看,如果他出手弄死了姓程的,说不定周澜心里就干净了,而对方总不至于因为这个人和他翻脸吧?
文昌阁远处站着两个站岗的小兄弟,杜云峰让他们去开门,小兵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大哥,军师不让人进,而且……军师还在里面,往常他早该出来了。”
杜云峰眯眼瞧了瞧,那门确实没上锁,离得远,刚才没注意到。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小兄弟竟然突然很紧张,伸手去拉杜云峰,那表情是千万别去:“军师不让!”他小声说。
看着摆得跟拨浪鼓似的脑袋,杜云峰就奇了怪了,平时这帮小崽子挺怕自己的,怎么现在听周澜的话比自己还多呢,他一瞪眼,一指那小崽子的鼻子。
那小兄弟缩手没声了。
杜云峰无声的指了他们两个的鼻子,那意思是等老子有时间了拾你们。
他无声无息的潜到了门外。
周澜今天心情不错,就像以前上学时每个学期的最后颁发期末成绩一样,他总是成绩很好,会在最后一次班会上受表扬,他既享受又不意外。
他围着地上烂泥一样的程把头转圈的踱步子,踱得很慢,他的眼睛贪婪的盯着对方每一寸被敲打过的身体。
他缓缓开口:“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地上的人侧脸粘着泥土,气声说话:“我不死,我慢慢换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