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脖子挺直,本来目视前方,听他这么一说,眼皮向下一扫,看到对方嘴角那点牙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呆不住,一天不让我动,”他使着力气说:“我浑身疼。”
唐骏荃一瞪眼,摇摇头走了,杜云峰像头力旺盛的驴,还挺犟。
杜云峰恢复目视前方,他眨眨眼,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索性换成一只胳膊往上拔。
杜云峰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一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透着灵活气,可是偏偏什么都不问不说。
他注意到衣帽架上的西装不见了,唐骏荃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悄悄开了衣柜,那天见到的睡衣也不见了,他留意过唐骏荃几天前出去过,带着一只质地很好的皮面西洋扣的衣箱,这种新式的洋货,在关外不常见。
他有他的盘算,唐骏荃不说的,他就不问,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出于好奇,也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他不动神色的留意唐骏荃的举动,包括外出的时间,唐骏荃每次出去买菜,杜云峰状似在干自己的事情,其实在心里计着时间,每天买菜的时间,终归不应该差别太大。
唐骏荃的电话很少,一般是响两声就挂掉,不一会再响起,唐骏荃每次接的时候,话语很少,基本只说是或者不是。
杜云峰埋头吃饭或者睡觉,其实耳朵支棱的和野兔子一样。
终于这天下午,来了一个和以往不太一样的电话,电话铃罕有的响了三声,杜云峰暗暗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正坐在太师椅上,一条腿伸直搭在另一把凳子上,唐骏荃手里拿着刀伤药药粉定期要换,伤口吸的差不多了,就涂上新的。
杜云峰从他手里拿过刀伤药,一只手挥了挥:“唐团长,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别耽误你正事儿。”
唐骏荃也没把杜云峰当成敌特份子,防备的心自然没那么多,觉得对方自己上药也应付得来,于是站起,几大步出了房间,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周澜。
唐骏荃握着听筒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透过木门的玻璃反光扫到了杜云峰,对方正小心翼翼的将刀伤药一点点涂在厚厚血痂的伤口上,将一条腿伺候的聚会神。
唐骏荃扭过身,正视杜云峰,而对方浑然不觉。
“唐老爹,一切都好吧?”电话那头问,声音没什么力气。
唐骏荃注意力分给了杜云峰一部分,就没注意到周澜的不对劲,他只觉得这话问的很是模糊,好像是问自己,也好像是问杜云峰,也好像是问这个房子、院子、那棵树,总之很笼统很模糊。
他简单的回答:“挺好。”
周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转换了话题,他约唐骏荃晚上见面,一起吃个晚饭,有些事情想谈谈,说了时间地点。
“可以”,唐骏荃依旧简单回答,然后挂断电话。
再回堂屋时,杜云峰抬起头,一扬眉,大功告成的吹了个口哨,一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