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拿起一旁还在滴着滚滚蜡油的烛台,众人都面不改色的跪下。他走到一名大夫的面前,强行掰开他的嘴,将整根燃着的蜡烛从前到后用力的塞进去。
那名大夫不停的抓挠着自己的喉咙,用力的吞咽着,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不得不伸手去推眼前暴虐的君主,但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君主的衣角,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从中间劈开了一般,大量的血液涌出他的喉咙,蜡烛的尾部连着一段尖尖的烛刺,就是这尖尖的几寸,在一夕之间,要了他的命。
众人望着惨死的李大夫冷汗直流。几个大夫更是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孤还以为,你们都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他面无表情的背对他们,缓步踱回他的宝座喃喃道:“才会想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弱质女流下如此狠手。”
“没事就散了吧。”他走到宝座前,突然觉得十分疲惫,他一直走在这些人的前面。但是正是因为他走在最前面,所以他的身边,总是空无一人。
“今日怎么不见赢将军?”他见一众大臣都纷纷告退,却独不见那个挺拔刚劲的背影不由疑惑道:“他人呢?”
一旁的内侍斟酌着言辞,小心道:“赢将军…的夫人,今日产子…听说,十分的凶险。”
“原来如此……”他轻轻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孤听闻,赢将军与其夫人穆氏十分恩爱?”
小内侍见他颜色缓和了些,陪笑道:“坊间传闻,赢将军府中只此发妻一人,成亲至今十载有余未曾去过一次烟柳勾栏之地。”
“真叫人羡慕,”他这才正眼瞧了一下唯唯诺诺,说话却并不含糊的小内侍:“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禾,他们都叫我小禾子。”小禾子笑着躬身。
“呃,那,小禾子你挑上些补气补血的药材给赢将军送去,记着挑些好的。”他似是乏了,从从容容的闭上了双眼。
小禾子领了命下去准备。
梁都,朔方,将军府。
天空飘起了簌簌的落雪,不时便落了薄薄的一层盖住了黑色的地面,风吹过竟觉得分外温暖。赢千里了势,将钢刀斜插进泥土里,又从一旁□□一把长剑,顺着劲风飞雪刺上去,一时间衣角翻飞如水,他手握长剑,气势如虹,勾挑划刺,劲力十足。
“爹爹……”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小少年立在远处,眸中含泪。
“老爷,夫人血崩出了大红,小少爷也……没气了。”一个小丫鬟远远对着赢千里哭喊道。
赢千里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中剑势未停,长剑却脱手而去,深深钉在一棵细柳的主干里。
他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会,然后大步向粉衣小少年走过去,一把将孩子抄起:“走,去见你娘。”
暗沉沉的屋子里满满的血腥味,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静静的躺在红绒被中,衬的她无比的纯白柔软,旁边一个小小的婴儿安静的躺在小花被中,被母亲紧紧的搂在一处。
这个纤细无比,却又十分坚韧的女子就是他的夫人,将军府的主母,柳樱。
她没有一句遗言,悄然的离世,但她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她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垣,”赢千里轻轻将肩上的小小少年放下:“给你娘磕个头。”
小少年忍着泪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哽咽道:“阿娘,走好。”
赢千里静静的注视那肤色雪白的女子:“夫人……等为夫将这一切了结,就去陪你。”
“林管家,”赢千里转身出了房屋:“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