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厚着脸皮将以前那些你来我往都当成玩笑,可这次,她知道,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吃好了饭,陈晨又开车将她送回宿舍。
她不敢让他直接开到楼底下,让他在暗角处停了车。正要推门下去,两个小年轻也看准了这个地方,而且在车旁站住就不走了。
车子底盘比较低,韩梅要压低头才能看见那是一男一女正难分难解地拥吻在一起。
她霎时脸都红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陈晨一眼。不期然对上了陈晨带笑的目光,她像被自己的这一扭头给吓着了。
车厢里仿佛连温度都霎时高了起来。
她顾不得打扰别人亲热,在男孩的骂骂咧咧中匆匆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口气跑上楼,推开门,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
松出一口大气后,她被一股虚脱一样的无力感笼罩。
心里忽然长出了一团乱麻,像是大姨妈来之前的那几天,身体里酝酿着不知哪来的急躁,却找不到纾解的办法。
她急切地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了很久不上的同学群,才发现qq群早已变成了大妈育儿讨论区,不是秀恩爱就是晒孩子的,话搭不上,上了也就是白看。
鼠标换到社交网络上,朋友发出来的虐狗旅游照让她越看心越堵。
她恨恨地一手扔开鼠标。这天杀的师生恋,让她去哪找个适合的倾诉对象!
她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条,冰冷机器贴心地为她默默地贡献出一部2006年的老电影,《丑闻笔记》。
她点开了观看,女配角朱迪丹奇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狠狠瞪住陷入师生不伦的凯特布兰切特,并尖声责问她:“你爱上他了?一个孩子,你以为她会报答你这痴心妄想的感情?哦,你以为你这样一个婚姻不幸的中产阶级女人,你这些神神经经的性冲动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这些青春期男孩是最残忍的东西,我了解他们。一旦他们达到目的,你就会像破布一样,被他一脚踢开。
你不年轻了。”她说。
每一句,都像是灵魂的拷问,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她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了,等关灯上了床,她却还是久久地睡不着。
欲望张开它黑夜的眼睛,对她张牙舞爪。
那个年轻男孩是个凶猛的漩涡,她觉得被放在了独木小舟上,靠着蚍蜉撼大树般的划水,要力王狂澜,拉住自己倒向他的步伐。
她转过几次身,手指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隐秘地,抚到了仍旧滚烫的唇上。
她闭上了眼睛。
只有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小世界里,她才放胆地回味与畅想,放任自己像楼下那个小姑娘一样,轻轻地,朝那个怀抱踮起了脚尖。
她这么苦熬着,像是野天鹅里被施下魔法的王子,白天是前辈尊长和不为所动,只有到了太阳晒不到的梦境里,她才又变回了自己。
临到放学时间,她接到了院里的紧急通知,要编辑短信给各班班长转发过去,发现翻来翻去找不见陈晨的名字,她想了想,输入记忆中的号码,居然翻出一个叫“亲爱的”的。
臭小子!她咬住下唇,一定是请吃饭那天,趁着她上洗手间的时候改的!
韩梅一动不动盯了好半天手机,心又开始不规则跳动。
坐在后头的老彭恰好转过头来问她事情,吓得韩梅“啪”地一声就把翻盖阖上了,反应之大,把让两人都震住了。
刚好下课铃响,他们边说边拾,锁了门朝外走。
老彭的夫人也在学校图书馆做事,他每次都是接上了人才两口子一起回家。
韩梅艳羡了几句,和他分道扬镳,抱起笔记本去拿车棚取车。
路过走廊时,韩梅无意中的一扭头,见三班门户紧闭的教室里,白色窗帘却被穿堂风吹得大幅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