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便起身告辞,余晖将两人送到医院门口,叫了辆车,直到出租车开出视野,才折身往回走。
余晖回到病房,自始至终都闭目养神的马千里这才缓缓地睁开眼,扫了眼堆在角落里的东西,轻蔑地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自打高家父母进门到他们离开,马千里始终双目紧闭,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
“爸爸。”余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定,顺手拿过苹果和水果刀,装模作样地削皮,实则是要对马千里晓以大义。“高家爸妈到底是儿的亲爷爷亲奶奶,儿也是他们的亲孙女儿。甭管我哥和高格当初到底是谁招惹的谁,也已经是木已成舟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哥和高格都不在了,就留下了儿,咱们把儿当掌上明珠,高家爸妈也视她为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儿?”马千里鼻哼冷笑。“他们要是真拿儿当心肝宝贝儿,当初在医院,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他们是什么样儿的人我最清楚!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小人!以前嫌弃儿是个聋孩子,怕成为他们的负担,死活不认这个孙女儿。现在见儿耳朵好使了,又找上门来,凭什么叫儿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根本不配!”
“爸爸。”被马千里打断话头的余晖不气不恼,将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块,放在饭盒里,插上牙签,递到马千里面前。“过去的事儿就叫它过去吧,何苦总是揪着不放呢?!将心比心,高格是他们的独子,没了儿子等于晚年生活失去了依靠,我想,就算是儿的耳朵没治好,他们也会来把儿接回身边,会想办法治好儿的耳朵。爸爸,我知道您心里呢一直憋着这口气,对我哥也好,对高格也好,对高家爸妈也好,您都在气,您也在气您自己。可是,爸爸,这口气您总是要顺过来的呀!您再气,我哥也不可能回到咱们身边。到头来,苦得还不是您自己。爸爸,儿的事儿呢,咱们两家各退一步。抚养权咱们肯定是不能交出去,不过,高家爸妈可以来看儿,我呢,也可以定期带着儿去看他们,儿呢,也得承认他们的身份,叫声爷爷奶奶。爸爸,儿和高家父母的关系不可能改变,咱们没有权利阻止人家祖孙相认和相处,也不应该剥夺儿得到爷爷奶奶疼爱和关怀的权利。您说,是不是?”
马千里转头盯着余晖,他惊讶地发现,曾经天真稚嫩的儿子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成熟沉稳,为人处世已不再仅凭个人喜好,思索和处理问题既全面又周到,他对儿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小的孩童拽着他的裤脚为了一颗水果糖而哭闹撒娇。
时光荏苒,当初的小小孩童已然长成了心思缜密做派老道的男人,恍然间,马千里惊觉,他对于儿子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好似当年对余晨,如果他可以和儿子交交心或者多关注儿子的想法和心理,那么也许不会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悲剧。
马千里没有接话,他徐徐地闭上了眼,这样的态度等于是默认了余晖的做法。余秋风其实和余晖的想法相近,对于他的决定没有异议。
转日,余晖拜访高家父母,向两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他对于余儿抚养权到底应该属于谁的态度,没有任何商量的口吻,不留余地。
“叔叔,阿姨,儿的抚养权肯定不能给你们,我离不开儿,我爸爸和我父亲也离不开儿,儿也离不开我们,我们一家人是不可能分开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将来去法院打官司,我想鉴于之前我对儿的抚养和付出,法官也会慎重考虑到底应该将抚养权判给谁。您们和我们,咱们都没有必赢的把握。既然撕破脸皮也未必可以成事,不如万事好商量,咱们两家各退一步,我呢,定期带着儿去看望您们,咱们离得不远,寒暑假或者小长假,甚至于周末,只要条件允许,我都可以带着儿到您那儿去,您也可以随时过来,我们绝不会阻拦你们祖孙见面。当然,儿现在可以说根本不认识您们,我肯定要在她身边陪着,将来您们和儿熟悉了,即便和儿单独相处,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和顾虑,这点您们完全可以放心。叔叔,阿姨,我也知道说得再多再好也没用,口头的承诺说反悔就反悔,无凭无据。这份是律师起草的协议,里面标明了您们探望儿的权利和我们应该履行的责任,这份协议是完全具备法律效力的,如果咱们双方谁违反了协议内容,谁都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叔叔,您看看,如果您同意我的建议,认可这种相处方式,就请您和阿姨在上面签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