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埋怨道:“你之前还说是过敏,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老虎的尾巴摸不得,猫咪的尾巴也揪不得。猫科动物的尊严不容侵犯,鹤岁这么一揪,软乎乎的小家伙立马不许他抱了。猫咪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挣扎了起来,鹤岁没能把它抱住,猫咪便趁机从鹤岁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它一落地先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慢吞吞地在羊绒毯上打了一个滚,再往前季嘉衍就站在那里,小家伙好奇地抬起脑袋,它没有见过这个两脚怪。
尽管鹤岁总是嫌季嘉衍讨人厌,但是他还是懂点事的,很少放猫咪出来溜达,除非季嘉衍不在。不过这个小家伙物随其主,一找着机会就自个儿钻出来,一点也不老实,万一被鹤岁或者张妈逮着了还会装可爱,睁着亮金色的猫眼奶声奶气的喵喵叫。
小雪球打着滚儿滚到了季嘉衍的面前,季嘉衍的面色略有不虞,却仍是不动声色道:“哥哥,把你的猫抱走。”
鹤岁有点吃醋了,他气哼哼地说:“他都不跟我玩,非要来找你,我才不抱。”
“我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季嘉衍又重复了一遍,他抿紧薄唇,垂下眼眸紧盯着探出一小步的猫咪,神色逐渐冷了下来。季嘉衍不想吓到鹤岁,他尽量压抑着心底的暴戾,漆黑的瞳眸中全然是克制,季嘉衍平静地说:“哥哥,把它抱走。”
纵使季嘉衍的语气平平,可他的字里行间还是透出了些许不悦与强硬。鹤岁这会儿才发现季嘉衍有点不对劲儿,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季嘉衍,还是选择乖乖地把猫咪抱进怀里。鹤岁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季嘉衍正欲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岔开,余光却瞥见猫咪挣扎不休,而鹤岁则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羊绒毯上。白色的纸张胡乱地丢了一地,鹤岁的手按在画上,配色诡谲的画幅沉闷而悲怆,而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一如白玉砌成,纤细而致。
罪魁祸首迈着四只小短腿堂而皇之地逃窜出去,鹤岁心虚地揪着羊绒毯上的绒毛,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故意放它到处乱跑的,我以为你不在。”
季嘉衍向鹤岁伸出手,缓声道:“我知道。”
鹤岁抬起眼,伸在他面前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鹤岁眨了几下眼睛,慢吞吞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季嘉衍眉梢微抬,似笑非笑地问道:“哥哥想知道?”
鹤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打败了,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既然哥哥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哥哥。”季嘉衍望着鹤岁稍微睁圆了的眼睛,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眼角眉梢俱是嘲讽。他低声道:“哥哥应该不知道,在成为孤儿之前,我还是一个私生子。”
季嘉衍鲜少与人提起过这段往事,印象中的母亲终日怏怏,以泪洗面。她成为糖衣炮弹的俘虏,又被困于甜言蜜语铸成的囚笼,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落得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他始终记得那一个傍晚,黄昏时刻的烟霞绮丽而多情,漫天铺陈着斜阳的余晖,季嘉衍敲响母亲的房门,却始终无人应声。
然后他自作主张推开了房门。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指尖淌下,染红了花纹繁复的地毯,凝结成块。养了许多年的老猫啃噬着主人已然失去温度的脸颊,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它似乎听见声响,甚至稍微抬起了头,沾在胡须上的血珠“啪”的一声滚落在地。
季嘉衍沉声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