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手表,就把视线直勾勾地聚在那张掩在纺织品间的脸孔上了。他走到床沿站定,抬起手来,一寸一寸地描摹李枳的眉眼,看他痒得蹙一下眉头,动一下眼角,黄煜斐就获得了一种切实的满足。
最后那些描摹在李枳的唇峰之间停留,血色比往日少些,显出病态,却仍然生动李枳忽然张嘴了,直接含住黄煜斐轻触他双唇的手指,软软地舔。他还大睁开眼,得逞般瞧着呆立在病床前的家伙,以及那张脸上的愕然。指节在他嘴里放着,嶙峋,修长,坚硬。
是右手。已经完全恢复了,舌头几乎感觉不到烫伤的疤痕。神奇药粉果然神奇。李枳弯起眼睛,似乎很高兴。
这种张狂的暗示,一下子弄得黄煜斐措手不及,他固然知道李枳想要什么,他又想,这也是老天在考验我吗。指尖温软的触感如同羽毛一样挠他心尖,除了那点水声黄煜斐已经听不见什么了,他默默地愣了一会儿,决定不忍了。撤出手指,扶着李枳一侧的脸颊,黄煜斐压在床上亲他。
刚压上,力气又松了,只敢轻轻地碰,啄一下,再啄一下,嘴都不敢张,怕他碎了。李枳则仿佛化成一汪热水,手臂把他圈紧,配合着不伸舌头捣乱,只是放松嘴唇,入迷地迎接他的每一次的触碰。
仅是这样都能把俩人给碰烫了,像是带有伪装的甜酒,蜜桃味,就跟汽水似的,却直往人头脑上逼。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碰酒,又可能是因为这甜酒本就醉人。“小橘,小橘……!”黄煜斐叫他好几声,目光对上他醉朦朦的双眼,有些痴痴的。他们缠在一起,病号服、纯白被褥、手背上的针头、垂在床侧的导管……都去他的吧!
世界还在转动,他们还能亲吻,这就是所需的一切了。
这顿缠绵是被医生打断的。科里森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框,“喂喂,这是医院!”干的金发老头冷着脸。紧随其后的周医生则打起哈哈:“还差三天就能出院啦,黄先生再忍一忍。”
床上这俩人就跟偷偷约会被班主任抓包一样,赧红着脸颊稍稍分开。黄煜斐坐直,李枳也曲腿坐在他身后,他们一块低下头,老实认错。
随后黄煜斐就被赶出了病房。他趁护士进去送药,往里瞄了瞄,看见量血压等常规操作,忽然想起十五分钟肯定早到了。于是就捏起手机,有点悻悻地,爬天台做他的魔鬼老板去了。
但随后那倒霉等死的经理却觉得,少东家比自己想象中要和善许多,好像心里正揣着什么好事,揭完他的老底,告诉他“赔不回欠款就只能按照老规矩来”的时候,语气都似有温柔。
2017年的最后一天,李枳终于取掉了那个折腾人的口器,嗓子里空空如也,畅通无阻,多少年没这样了,给他一种焕发新生的感觉。又过了两天,纱布拆了,喉镜也做了,医生确认他的手术创口已完全愈合,气道和声带已恢复正常状态。
第一句话要对黄煜斐说。李枳推门出了检查室,看着站得笔直耐心等自己的家伙,琢磨了一下,才开口:“哥,我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非得这会儿讲。
说完他就一愣这副嗓音,太多天没听,现在完完整整地闯进耳蜗里,简直不像真的。黄煜斐也跟他一样,有刹那的恍惚,大睁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声儿变了吗,”李枳摸了摸嘴角,又道,“原来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黄煜斐这才缓过神来,他觉得口干舌燥,只得扑来抱住他:“没变!一点也没有变!”
李枳就把下巴磕在他肩头,哈哈笑了起来:“这下我能好好唱歌了,我天天给你唱。”
出院已经是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