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阴冷,炉灶永远熄灭,没有什么人管顾你的死活。”
白人鱼问:“你的父亲?”
沈略无奈地笑:“除了他还会有谁?我只是一枪结束了我可悲的童年罢了,如果他不死,我会永远记得那些日子。也许在你眼中那只是关痛痒,我也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他还给了我生命”
“除非你经历过。”
“你会知道他是个可怕的罪犯,窃取了一切有色的东西,尽管他也曾经给我带来了色。”
白人鱼似懂非懂,但似乎颇为赞同她的话:“可惜我不是你,不是你们,你们的感情复杂。”
沈略却缓缓反驳了她的话:“你们的感情难道不复杂吗?吃掉自己爱的人?”
白人鱼已经背过了身子,她苍白的脊背暴露在了沈略的眼前,蝴蝶骨微微颤动,白色的长发散落,就像油画中的果体女郎有着极为致的装饰。
沈略听见她回答:“我们始终保持着两种情感,喜欢或者厌恶我吃了他,因为我爱他。你们的心思永远变化,永远百转千回,我只好在有一寸爱意的时候杀死他,让他永远沉默,既说不出爱我,也说不出不爱我。”
沈略忽然觉得齿底生寒,如果刚才的她始终抱着侥幸的心情,那么她直到听到了现在白人鱼温柔至极的言语,她确信了卡文迪许确实死亡的实事。
于是她只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无法接下白人鱼的话。
她不想听一条人鱼向她说明他们如何爱人,因为听到的必然是并不美好的答案。
白人鱼伸出雪白的臂,缓慢地拨开了海水,并无昔日破开红海的伟力,而沈略像是急于阻止她的离开一般叫出了她的名字:“狄奥尼索斯!”
她回过了头,目光落向了沈略,她的声音照旧柔软:“别这样叫我,我不再有名字,这个名字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沈略有些茫然地问道:“你没了名字,会怎么样?”
白人鱼笑着回答,给她寡淡苍白的脸上描绘出一层淡淡的艳丽:“枯萎。”
这或许是一个用错了的词,可那个行走于世间很久了的白人鱼,绝对没有可能说错的可能。
所以这必然是个描述了。
一个听上去就能想象出景象的词语。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白人鱼说起并不是安慰的词句:“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波赛顿,而是你自己他丧失的不过是一部分的力量,他可以随意蛰伏在黑暗海洋的某个角落,也许他就在看着你等待着,随时准备掀起风浪。”
“就像你说的你窃取了一颗心,尽管你曾给过他你应该惧怕他,而不是信任,你应该远离他,而不是靠近。他是我们中模仿人类模仿得最像的,以至于感情都不大纯粹。”
沈略却摇摇头:“不,我不惧怕他,我要靠近他。我接受一切的结局,不论好坏。”
白人鱼沉默了几秒,终于一头潜进了深邃的洋流当中。
“我们发现了,一座小岛。”
沈略回到特修斯号上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大喊着冲着她叫道,是她的信徒们,他们的口气里是失散许久的欢欣鼓舞,而朝她说话的口气,像是多亏了自己,这个小岛才会冒出来。
听得沈略都有些心虚,两艘船便向着那座并不算宽阔的小岛停泊,人们的双脚接触了陆地的一瞬间,都有一种灵魂升天的错觉,这群本应该活在陆地上的人们,终于能够再一次见到土地。
他们在海上漂泊,有了船,有了桥,却终究需要一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