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的头儿眯着眼睛看老余一眼:“挺上道的嘛。没办法,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这头儿把烟往老余脸上一喷,哈哈大笑:“我们明天还来!”
怎么办?不开门做生意了吗?得罪了谁?
“这……这可怎么做啊?”李慧在围裙上反复擦手,“要不回去跟她哥商量?”
老余说:“怎么能叫孩子知道!这点事我处理不了我还怎么当一家之主?”
余景在家照顾奶奶,陪着奶奶,陪一天少一天,见一面少一面。生命要是真的要消亡,速度快得你天天盯着都有感觉。
余景对此一无所知。
余容每天都开电脑,跟余景说,那间工作室不需要本人在那实习,当助手的通常只要跟踪老大手里的活儿,参加视频会议就可以了,前期并没有工资。等转正了就能接活了。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工作模式,不过余容不会在这种事上欺瞒,余景深信不疑。
老余依然到点就开张,但是生意真的一天比一天糟糕。老余试图拿钱“请”走那几个混混,但是自古小鬼难缠,更何况,他那点钱人家还看不上。
终于熬到有一天那些可恶的人没来了,老余夫妇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准备开张,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了。
吊销营业执照。
为什么?
食品卫生问题。接到群众举报,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什么是致命打击?在一个人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糕的时候,在一个人觉得希望刚刚燃起来的时候,瞬间把那些粉碎,捏碎,让你再也无法抱起成为齑粉的希望,这就是老余的致命打击。
余景知道这件事是在半小时以后。
李慧一路赶回家,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还挂着泪,散开的鬓发黏着汗水。这不是被请去接受调查那么简单,之前那群人就说了,是有人花钱雇他们的。
当余景带他爸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两个人背着夕阳往家走。老余嘴里咬着前几天为了孝敬小混混才买的中华,余景说给他也来一根。于是也跟老余一样,抽着烟并肩走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余景问。
他看着老余的白头发,突然就心软了。再怎么言而无信,那也是他爸啊。
老余说:“什么都告诉你,那要我这个爸爸干什么。”
“您就不能别这么倔吗,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有什么扛不过去的?”
老余闷头走路不说话。走了几米远,顿足,他把事情经过说了。
余景越听越心惊胆颤,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再联系方君泽这几天没有任何消息,余景心里的担忧仿佛被证实了。
他很想跟他爸说对不起,是他不该贪方以荣那些家教工资,不该贪那奢侈的关怀和爱意,不该贪身边有个人,更不该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推不开又没那个胆靠近,形容可鄙可憎,比人渣还要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