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永宁寺坐落相邻的古镇,虽也是一处风景古迹,可名声不显,因而人迹罕至。
驾车前往需两个小时,不算近也不算远。
周末郊区,车罕人稀。水泥路年久失修,被来来往往的大型罐车碾出坑洼痕迹。
轿车行过颠簸不断,那瓷罐孤置后座也是左摇右晃,惹得骆攸宁时不时就想往后瞧上两眼,仿佛虞秉文还在,他就笑嘻嘻得坐在那处,满嘴跑火车,车里叽叽呱呱全是他的声音。
乔荆专注开车,骆攸宁也不想吵他,只晃了晃头抛去自己糟乱的思绪。
艳阳当空,炙热透过车辆顶棚,空调冷风呼呼散尽了余热只留丝丝沁凉。
车速渐快,两侧风景变幻,由挨挤矮房至斜削崖壁,从低耸青丘变丹赤峰土,河流蜿蜒贯山穿桥,时见牛羊三两,或站或卧田间。
车外车内一时只有广播的声音。午后时光静谧,吵闹的新闻与喧杂的广告告一段落,唯留轻音乐舒缓哼哼着悠闲的小调。
困倦袭来无声,等拐过高速路口时,骆攸宁已歪着脑袋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乔荆倒是注意着他,见状便把广播声音调小,又随手拎起挂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梦境光怪陆离,骆攸宁恍惚穿行其间,耳畔彷闻人声鼎沸,随着他不断前行又渐散无踪,路途尽头是一条长街,两畔路灯林立,吱啾蛩鸣响在夏夜,恰似记忆深处经年的回声。
夜色昏暝,树影婆娑。
骆攸宁看到了虞秉文,沉甸甸的书包吊儿郎当斜坠肩头,他就走在他的身边。
这好像是高二哪个晚自习放课之后。
骆攸宁恍惚记得他们刚跟乔荆在路口分别,两人如往常那般相伴回家。
这晚的虞秉文出奇安静。
骆攸宁能察觉他情绪不对,可问了几遍,对方都跟闷葫芦似得愣不搭腔。
骆攸宁有些烦躁,索性也闭了嘴。
临到家门口那条小路时,两人准备分开的时候,虞秉文忽然飞快说了一句:“骆宁宁,我分手啦。”
骆攸宁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从听虞秉文口气里听出了沮丧,于是赶紧干巴巴安慰着:“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虞秉文笑了起来:“是我提的分手。”
“是和那个叫杜晓晶的女孩吗?”骆攸宁莫名道:“那女孩不挺好的?长得也漂亮,性格也温柔,还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
“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虞秉文低声道,“我后悔啦。”
骆攸宁连忙给他打气:“后悔就赶紧去把人家姑娘追回来,女孩子就是要哄着宠着!男子汉大丈夫,别老犹犹豫豫的!不成事的!”
“笨蛋骆攸宁,”虞秉文叹了口气,旋即虎着张脸对他道,“你把眼睛给我闭上了。”
路灯挺着腰板,昏光暗影里有流萤扑朔。寂寂长街,曳长的影子不离不弃。
他瞅不清虞秉文的表情,只能感知到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当大虞是失了恋流了泪,不想让自己看到,于是闻言立马闭了眼。
夜深风起,林叶簌簌。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别动,”他能感觉虞秉文离他很近,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额间,哑沉的嗓音搔得心底发痒,“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憋了好一会儿气,等他再睁开眼,虞秉文已经走得老远